盛時周六被叫回家了一趟。
意料之中的,他又被數落了一通——自從他開了“Minutes”,來自母親的口誅筆伐就未斷過。
“放着家裡的公司不要,非跑去開什麼酒吧。”
類似的話,盛時往往左耳進右耳出。
幸虧他早早有理财的意識,經濟上不受制于他們,他們拿他也沒辦法。
但高韻蓉能找到其他理由說他。
“再過兩年你都三十了,什麼時候才能收收心,考慮人生大事?”
盛時說:“我才過完本命年多久,怎麼就奔三了?跟我小時候似的,要開家長會,你跑到初二年級,忘了我都升初三了。”
他和家裡鬥智鬥勇那麼多年,高韻蓉還能不了解他?他就是挑個不痛不癢的點轉移話題。
她不吃他這套。
“别扯三扯四,無論如何,你今年至少得找個女朋友。”
盛時散漫道:“我找的你又不滿意。”
高韻蓉冷哼一聲:“就你那前女友,還沒進門就敢沖我甩臉色,真結了婚還了得?”
盛時神色一冷:“媽,當初是你故意找她茬。”
高韻蓉的聲調驟然揚高:“被甩了還幫她說話,你不會還對她念念不忘吧?”
“我隻是就事論事。”
高韻蓉不依不饒:“那為什麼每次給你介紹女孩,你不是推脫沒空,就是說不想談戀愛?”
盛時有些無力,不想繼續無意義地争辯下去:“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高韻蓉見他作勢要走,忙叫阿姨将東西提來。
“你經常熬夜,這是給你調養身體的,别年紀輕輕的就搞壞了底子。”
盛時正要接過,聽高韻蓉壓低聲音,怕丢人似的接着說:“免得影響以後生孩子。”
“……”
他實在不明白,怎麼又能七彎八拐,扯到給盛家傳宗接代的事上面了。
盛時定了定,說:“如果我們沒分手,到了結婚的地步,她也是嫁給我,不是嫁進盛家的門。”
話罷,他頭也不回,驅車離開。
明明是世上最親近的人,卻總是不歡而散。
盛淩雲忙于事業之餘,尚有精力在外面包養多個情婦。
高韻蓉早年鬧過,用魚死網破的方式。為了安撫她,盛淩雲許下保證:她依然是正妻,盛時依然是繼承人。
高韻蓉便将精力轉移到盛時身上。
也許她認為男人的承諾不可靠,試圖通過盛時穩固自己的地位,也許是站在一個母親的角度,真心為他考慮……
她希望盛時選一個各方面匹配的女孩子,盡早成家立業。
可盛時不想為了所謂的家産,犧牲自由。
吵得最狠時,他不惜頂撞高韻蓉:“盛家是有皇位要繼承麼,非我不可?”
人對非親非故的外人,對血緣至親,總有兩副迥異的面孔。
最親近的人,也是傷彼此最重的人。
于他而言,不止高韻蓉,還有另一個人。
從這點來看,他不免懷疑,自己是否遺傳了盛淩雲作為大權獨攬者的冷漠薄情。
車停穩,盛時走到“Minutes”門口。
透過玻璃門,看到桑兮渺仰着腦袋,筆尾一下一下地戳着下巴,像是想到什麼,低頭在本子上寫寫畫畫。
明明離得如此近,她卻絲毫沒有注意到他。
門上挂着鈴铛,推門就會響,她仍沒擡頭。
他心想,她還是跟以前一樣。
永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别的人,别的事,都與她無關一般。
盛時敲了敲桌子,“東子呢?”
桑兮渺擡頭,回說:“好像是吳嫣嫣出事,東子哥去學校了,他給你發消息了吧,你看看?”
“為什麼店裡沒客人?”
“哦,我跟他們說我不會調酒、沖咖啡,讓他們下次再來,他們就走了。”
“……”
她小心地問:“不應該嗎?”
盛時閉了下眼。
算了,跟她計較這些幹嗎呢。
這時,吳浩東氣沖沖地回來,吳嫣嫣耷拉着腦袋跟在他後面。
“你就坐在我眼皮子底下寫作業,哪都不許去。”
吳嫣嫣一聲不敢吭,找了張桌子坐下,掏出作業本。
盛時問:“怎麼了?”
“她之前不是好幾次晚自習請假嗎?都是為了跟她網戀的男朋友打視頻、打電話!今天上課玩手機,被老師抓了個正着。高三了,還敢早戀,吳嫣嫣,你可真行。”
吳嫣嫣忍不住小聲反駁:“又不影響學習。”
吳浩東本就在氣頭上,更是炸了:“你好意思說,你那學習成績還有倒退的空間嗎?”
“那我本來就不适合學習嘛,咱家沒這個基因。”
“别提基不基因的,你但凡腦子沒出問題,也不至于……”
盛時用眼神制止吳浩東,他一口氣差點沒順下去,“你今天反正别想要手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