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差不多隻有主路上有路燈,其他大部分地方,一到晚上基本烏漆墨黑,不是靠月光照亮,就是拎盞油燈,能用的起手電筒的連一半都沒有。
兄妹倆去找大車,趙惜見肖騁傻站着不動,催促道:“你是去住招待所,還是我家?等明天用過早飯,讓我哥送你去昙山。”
“小妹……這是誰啊?”趙平安先前以為倆人站一塊是湊巧,如今聽到妹妹跟對方說話,才知道是自己誤會了。他上下打量肖騁,琢磨着這人不像學生,但瞧模樣也不是村裡人,昙山那地方比他們東安還窮,對方去昙山,怎麼看都不像回家。
肖騁不好意思上門打擾,堅持住招待所。趙惜鑒于他和秦骁的關系,也不便直接走人,小聲跟趙平安解釋道:“大哥,這人是我朋友的表哥,要去昙山上任,一路上多虧有他照應着。我們陪他去招待所辦好手續再走,也認認房間,省的你明天找錯地方。”
“應當的。”趙平安一聽他照顧過自家小妹,當即二話不說,搶過肖騁的行李,帶着他直奔招待所,“同志,咱這火車站離長途客運站遠着咧,你要去昙山,别坐那個長途汽車,又花錢又折騰人。就聽小妹的,明天上午我過來接你,保準把你送到地方。”
他态度堅決,肖騁推不過,隻能依了。又看過招待所的房間,囑咐肖騁好好休息,兄妹倆才趕着車回村。
本來原主不會趕大車,趙平安也不放心使喚她。可馬車在昭國是主要交通工具,長公主又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當兵時還押運過糧草,趕馬車簡直是小意思。
見趙惜趕得穩穩當當,還能跟自己閑聊,問些家裡人的近況,趙平安懸着的心終于落回胸口,随後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小妹,江家那丫頭怎麼沒跟你一塊回來?”
對此趙惜也正納悶不解,本來她跟春芽約好,要見一見她對象,可壓根沒看到人。當時時間到了,她的火車票又不能退,隻能和肖騁先走,想着等回頭聯系上對方,再問問是怎麼回事。
現下聽大哥提起對方,趙惜隻得老實道:“先前說好的在車站集合,但到時間了,她沒露面。”想了想,大哥不是多話或多管閑事的人,興許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發生,于是她追問,“大哥,是不是春芽家裡出事了?”
“他們家确實有事,不過……”趙平安覺得事情分兩面,很難說清楚是好還是不好,“好壞參半。”
“哦?”趙惜感興趣道,“那你跟我具體說說?”
趙平安:“春芽在京市找到了親生父母,那邊張羅着要把她認回去,可江家的親女兒不肯回來,老兩口正發愁呢!”
趙惜聽得咋舌,心道死丫頭瞞得真緊,她們倆保持通信,都沒聽對方說起這事。仔細一琢磨,她又覺得不對勁,連忙問:“大哥,這是啥時候發生的事?”
趙平安算算日子,估摸着說道:“大概也就一周前的事吧。”
這就是了。一周前她開始考試,忙的什麼都顧不上,想來春芽的學校也差不多,根本沒時間找她談心。也不知道她親生父母的秉性脾氣,對她好不好,光聽大哥說到江家親女兒不肯回來,趙惜就覺得這人的品行不咋地。
也是可憐了江家老兩口,前些年在後媽手裡讨生活,有了後媽就有後爸,他們一家子被壓榨。後來為了還債,全國鬧饑荒,後媽覺得他們一家是累贅,就鬧着分家。得虧老兩口能幹,心腸也好,在村裡人的接濟下,總算沒餓死。
這幾年日子好轉,眼看着比後媽那群懶貨過得強。閨女知上進,考上了大學,老兩口本指望着她能出人頭地,以後分配個好工作,父母也跟着享享清福。誰知道命運向他們開了個大玩笑,精心呵護的閨女,竟然不是江家親生的。
老兩口沒自私地用養育之恩綁架春芽,支持她認親,不過親生的不肯回來,卻讓老兩口難過不已。
“現在村裡人都說,春芽再也不會回來,去親生父母那吃香的喝辣的去了。江家兩口子竹籃打水一場空,以後沒孩子在身邊,日子怕是難熬。”都是苦日子過過來的人,趙平安聽到别人議論江家的事,不免多關注一些,打心裡同情老兩口,“小妹,你從小跟春芽要好,江叔江嬸也算看着你長大的,等回去後,你要不要去看看他們?”
“要去。”趙惜覺得春芽不是忘恩負義的人,江家兩口子對她有養育之恩,如果親生父母不許她跟他們來往,那春芽大概率不會認他們,“春芽親生父母應該人品還不錯,才會讓她多逗留些日子。這剛放假,說不得他們留春芽過年,畢竟是人家第一次團聚,興許年後她就回來了。”
趙平安“嘿”一聲,輕笑道:“咱媽也這麼說。謠言大部分都是江家老宅那邊傳出來的,村裡人看熱鬧不嫌事大,也不知道他們要鬧什麼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