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洛連忙停下腳步，目光幾乎無法從湖面移開——那些由河燈拼成的光影與他本人的輪廓幾乎一緻，他下意識地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似乎能聽見心髒在胸腔裡劇烈跳動的聲音。四周突然響起箜篌空靈的顫音，他錯愕地回頭，卻發現露台中央的全息投影儀不知何時已經打開。

程雪舟捧着一個古樸精緻的金絲楠木盒子在千裡江山的氛圍投影下現身，他今天沒穿平時像是焊在身上一般的西裝三件套，而是身着一件竹青色對襟長衫。投影儀灑落的淡青色光暈在他身上投下搖曳的影子，本就姿容出衆的程雪舟頓時恍若畫中走出的人物。

“學長，這是在？”蘇洛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下意識地退後半步。全息投影的青綠山水忽然流動起來，波光粼粼地漫過他們腳下，蜿蜒流淌向湖中。

程雪舟的手指在金絲楠木盒的銅制鎖扣上輕輕摩挲，金絲眼鏡後的眼神第一次帶上了些許遲疑：“其實早就準備好了這個，但每次想親手送給你……都覺得還太突兀，或者說，不到時候。”

“送給我？”蘇洛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不安與好奇，“是很貴重的東西吧？我……我不能收下，不過可以和學長一起欣賞……”

“不，洛洛。隻有你能收下它。不過在打開之前，我還有很多話想先對你說。”程雪舟猶豫着向前邁了幾步，足尖幾乎要碰到蘇洛的鞋尖，“我們第一次就是在這裡見面的，每次看見你趴在桌上睡着的樣子，我都得把外套搭在你肩上才能安心。”

“我知道這樣說可能很俗氣，但是……在醫院看到他們都争着照顧你的時候，我突然覺得有些不安，或者說——害怕。這種感覺可能從陸依琳回國開始，不，從顧承曦出現開始，就一直糾纏着我，隻是我沒有勇氣去正視它。”

蘇洛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隻能呆呆地看着程雪舟，也許自己隻要聽着就好，他在心裡安慰自己。

湖面忽然掠過一陣夜風，卷起程雪舟的衣角，他的聲音也跟着頓了頓，似乎有些許發顫：“我以前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這麼在意這些，但是我突然很害怕，害怕以後你需要我的時候，我沒辦法，或者說沒資格站在你身邊。”

蘇洛感到喉嚨發緊，終于開始意識到氣氛有些不對：“學長，這是什麼意思？還是說，你遇到麻煩了？”

“是麻煩，非常棘手的——麻煩。”程雪舟看着蘇洛輕笑，眼尾被宮燈映得微微發紅，“剛才說的那些都不算什麼，真正讓我害怕的是……”

金絲楠木盒在他手中打開，大紅絲緞上靜靜躺着一對剔透的翡翠玉镯。

蘇洛當然明白如此正式地贈送一對玉镯的含義，更何況上面還配着一龍一鳳的黃金吊墜。

這意味着——“定情”。

“學長！”蘇洛的臉色有些發白，程雪舟的眸光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溫柔，卻又帶着一絲難以言喻的決絕：“洛洛，我知道這樣的請求很突然，但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能名正言順地站在你身邊，保護你，照顧你。”

“我喜歡你，不是作為學長對學弟的欣賞，而是作為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的喜歡。我知道這樣說可能會讓你覺得突兀，甚至無法接受，但我已經壓抑了太久，實在無法再隐藏自己的心意。”

蘇洛指尖不自覺地攥緊了帆布包背帶，幾乎要将帆布包帶絞出層層褶皺。他望着玉镯上纏繞的龍鳳金飾，腦子裡一片空白。

這是程雪舟在表白？對他？

蘇洛呆立在原地。

程雪舟深吸一口氣，像是做了什麼決定似的，垂眸問道：“洛洛，你是不是覺得我還是太放不開，太矜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