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來得真不是時候。”顧承曦猛地坐起身，把蘇洛敞開的衣衫拉好，又把薄毯披在他身上。微微降下車窗時雨絲被狂風不斷帶進車廂，沖淡了車内甜膩的氣息：“我們這就轉移！”

“這邊！”三束強光刺破雨幕直射而來，顧承曦護着蘇洛深一腳淺一腳地踩着泥水沖向救援車，救援隊員舉着防水布迎上來，看到蘇洛泛紅的臉頰時明顯愣了愣，卻被顧承曦冷冰冰的眼刀剮得慌忙别開頭。

剛回到有信号的區域，顧承曦的電話就響個不停。他先是和快急哭了的穆謙報了個平安，随後一臉嚴肅地布置着各項應急措施。回到公寓時，兩人都是一臉疲态。顧承曦把濕透了的襯衫脫下來，赤裸着上身坐在沙發上，用幹毛巾給蘇洛擦着頭發：“洛洛，你先去洗個熱水澡吧，看你嘴唇都發白了。”

蘇洛輕輕應了聲，轉身時卻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顧承曦發梢的水珠正順着鎖骨往下滑，在昏黃壁燈下泛着細碎的光，喉結随着說話聲輕輕滾動：“别傻站着了，這樣慢吞吞的，是不是忘了前陣子肺炎住院的事？”

浴室裡蒸騰的熱氣終于讓蘇洛的身體回暖，他穿着睡袍出來時，就看到顧承曦已經整個人陷在沙發裡，濕漉漉的頭發黏在額頭上，胸口随着綿長的呼吸輕輕起伏。

“承曦？” 蘇洛蹲在沙發邊，指尖懸在顧承曦微燙的額頭前頓住了，因為他聽見對方正在含糊地咕哝：“紅豆糕要留半盒給你……還有焦糖要買……牛奶……”

“你說什麼？”蘇洛不自覺放輕了聲音，顧承曦的話讓他感到有幾分熟悉，記憶突然被牽扯到多年前的老城區，顧沉總愛往他懷裡塞冒着熱氣的紅豆糕，他自己則叼着焦糖牛奶的吸管，在滿地銀杏葉上踩出咯吱咯吱的響動。

蘇洛的手指顫了顫，最終隻是搬來羊毛毯給他蓋上。顧承曦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眼睫毛随着動作簌簌抖動：“那個……保險箱……我們的寶貝……”

保險櫃？

蘇洛想起顧承曦的卧室裡确實有個小保險箱，被他小心地收在橡木衣櫃的暗格裡。

難道，裡面有顧承曦的什麼……秘密？

如果換作是幾天前，蘇洛也許不會在意這些，但這一夜之後……他感覺心頭好像有一隻小貓在撓。

回過神來的時候，蘇洛已經鬼使神差地取出了那個泛着銀白光澤的小保險箱。蘇洛的手指懸在密碼盤上，小心地輸入了顧承曦的生日。

密碼錯誤提示音讓蘇洛呼吸一滞，他微微蹙眉，忽然想起之前顧承曦住院的時候，曾經透露過手機解鎖密碼。

5-2-0-4-6。

“滴——”密碼盤随着最後一個數字被按下亮起綠光，箱門彈開的瞬間，蘇洛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克制不住心中那股好奇。他朝門口看了一眼，确認顧承曦沒有什麼特别的動靜後，慌忙打開保險箱，卻在看清眼前景象時愣住了。

蘇洛的指尖輕輕撫過保險箱裡的物件，呼吸突然變得急促。

泛着銅鏽的懷表靜靜躺在一個折得歪歪扭扭的紙籃子裡，表鏡上有明顯的蛛網狀裂痕——這不正是他小時候失手摔壞，跑遍舊貨市場都沒能修好的顧沉的懷表嗎？

蘇洛的指尖猛地縮回，懷表重新摔進紙籃子，落在底下鋪的一層折好的星星上，紙籃邊緣用藍色圓珠筆畫着兩個歪歪扭扭的小人，右下角還寫着“洛洛要天天開心。”

蘇洛腦海中的記憶突然鮮活起來，他顫抖着手繼續翻着保險櫃，櫃子裡有一大本關于蘇洛的剪報，最後一頁夾着一張蘇洛和顧沉一起拍的大頭貼——盡管被保存得很好，但還是已經有些泛黃，隻是兩個小家夥的笑容依舊燦爛。

蘇洛甩上保險箱門，直接沖回客廳。顧承曦還在沙發上呼呼大睡，蘇洛想把他搖醒，想大聲質問他為什麼當年不告而别，為什麼十幾年來都不聯系，為什麼裝作陌生人接近他，但手剛伸出去，就僵在了半空。

他太累了……

蘇洛這樣想着，沒有叫醒顧承曦，隻是拿過另一條毯子裹在自己身上，氣呼呼地坐到一邊。他盯着那張棱角分明的側臉看了許久，還是忍不住低聲說了一句：“你倒是睡得安穩……”

晨光透過窗簾落在顧承曦身上時，他幾乎是驚跳着醒來的。毯子從身上滑落的瞬間，他看見蘇洛黑着臉坐在旁邊，用一種從未見過的眼神狠狠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