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昱眼神裡沒有驚訝,而是像塞滿了灰塵,朦朦胧胧看上去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他把手從準備要翻找的包裡拿出來,緩慢地放在腿兩側,卻沒從椅子上站起來,好像在等時岚的下一步動作。
時岚上前兩步,面無表情地從陰影裡走出來,然後說:“好久不見。”
兩聲輕笑傳到時岚的耳中,帶着不易覺察的顫抖。
“好久不見?時岚你裝什麼聖人,裝什麼無辜?”時昱僞裝出的軀殼蓦然裂開兩條縫隙,爆發出的淬毒的怨恨。
時昱的聲音沙啞,讓金粉不由自主地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轉身想叫人把時昱拉走,時岚卻拉住了他。
時岚依舊很平靜地看着他,眼底沒有波瀾起伏:“對我來說,我們确實很久沒見。如果我們不見面的時候我有哪裡冒犯到你,那我很抱歉,在此之前你是不是要先給我道歉?”
他的眼神略過被時昱翻亂的桌面,回憶起之前詭異的種種——找不到的試卷,莫名其妙消失不見又突然出現的邀請函。
時昱冷哼一聲指着他反問:“我道歉?這都是你欠我的,你把我的一切都偷走了。”
時昱日日夜夜都在懷念着上一輩子的日子。那時候父母沒破産,自己被淩峰寵着,即使淩峰破産之後也算得上錦衣玉食。
而現在家裡沒有時岚父母的遺産後,以時父的頭腦隻能做到投一個賠一個,最後甚至為了所謂的“逆天改命”染上了賭/博。
時母每天以淚洗面,卻又不舍得過慣了的富貴日子,把所有壓力都放在了時昱身上。
時岚覺得時昱的話很可笑,也不想再浪費時間繼續聽時昱對他沒邏輯的辱罵。
他給金粉遞了個眼神,金粉把剛才關上的門打開,走廊不遠處還有三三兩兩聽到聲響趕來湊熱鬧的人。
時昱的理智回來了一些,他再怨恨時岚也不想讓自己的事情在學校鬧得沸沸揚揚。
他從時岚的位置上站起來,匆匆忙忙地跑開了。
時岚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從餘月松的抽屜裡找到一包濕巾,仔仔細細地擦拭着時昱碰過的地方。
金粉回來時,時岚還沒把位置擦完,眼皮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金粉猶豫地走近,坐在了時岚前桌的位置。金粉的所有情緒都是透明的,所以時岚隻是帶過一眼就能知道金粉想做什麼。
“你想說什麼?”
見自己被看穿,金粉隻好開口:“這件事要和餘月松說嗎?”
時岚臉上帶着些疑惑:“為什麼要和餘月松說?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金粉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他回想着剛才發生的事情,記起時昱剛才扭曲的臉,不自覺地有些後怕。
思考片刻,他還是把他最近聽到的關于時昱的事情告訴了時岚。
時岚自從成年之後就和時家徹底斷了聯系,自然也就不知道時昱這個學期開學以來幾乎就不來上學了。
同學在學校裡不能看到他,反而在酒吧裡看到他被一個男人摟着。
時昱的表情谄媚,不見過去随時挂在臉上的清純,而是處處讨好摟着他的男人。
“他家裡破産了?”聽完金粉的描述,時岚問道。
雖然時岚把屬于他的那一部分遺産拿了回來,但是時昱家經過那麼多年還是有些家底的,不至于讓自己的寶貝兒子出去。
金粉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他爸好像為了翻盤出去賭,他們一家人又不願意從原來的地方搬出去,還愛打腫臉充胖子,不就這樣了。”
時岚聽着金粉的話,突然想起來時昱擡手時手腕處不小心露出來的紅痕,是被人綁過的痕迹,雖然時昱遮得很快,但時岚還是看到了。
金粉說完,眼睛又繞着時岚看了一圈:“真的不和餘月松或者老師說一聲嗎,萬一……”
“不用,被發現之後這段時間他肯定不敢再來。之後發生什麼事再說吧。”
——
周末時岚回到家裡剛洗完澡,他正擦着頭發,一陣門鈴聲打斷了他。
時岚打開門,穿着襯衫的餘月松站在門外對着他笑。
時岚一下就愣住了,他已經一個星期沒有和餘月松見過面。心中的思念仿佛化成實質快要溢出來。
餘月松的心情也是一緻的,甚至顧不上手肘處還放着的外套他就急不可耐抱了上去。
呼吸緩慢地打在時岚的脖頸出,帶出細細密密的酥麻感。時岚此刻笨拙得像個小機器人,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同樣回抱餘月松。
“你黑眼圈好重。”時岚看着餘月松的眼眶說。
“沒注意,最近太忙了,也沒時間來見你。”
說完餘月松的頭又埋回剛才的地方。
“你要是變醜了就别來了。”時岚冷不丁地說出一句。
餘月松沒動,像是也不擔心時岚口中的威脅,隻是悶悶地回了一句:“不會變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