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澤塔外,一人匆匆而來,停在裴不知面前。
“尊主,塔頂已經控制住局面,計劃順利進行。”
裴不知翻看手中名冊,聽了此話雙眼微眯,唇角緩緩勾起,“他要回來了。”
那個隻存于記憶,消失的悄無聲息的人,終于要回來了。
而他與司家三百年的恩怨,也該了結了。
“這名單上的人,找到後廢了經脈扔到水牢裡。”裴不知将名單随手扔給手下,化出一把折扇走出地牢。
“本尊也該去會會這司家真正的主人了。”
身後,那座埋入黑暗的監牢終于暴露在陽光下,散不去的血腥氣時刻挑逗着所有人的神經,令人隻能壓抑呼吸。
“尊主,入口将要打開。”
“告訴謝知白,可以開始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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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澤塔内,陣法不斷運轉。
所有人坐于陣中,無人按規則互相殘殺,聲波再一次來襲。
而這一次,沒有人倒在地上哀嚎,鎖與浮台邊緣的十八隻白鳥立于劍影上,引頸長鳴,空靈的聲音蓋過陣陣襲來的聲波,留給人的,隻有空泛的餘音。
所有人共同抵擋死亡的威脅,直至聲波停下,白鳥合翅閉目,陣法重新歸于靜寂。
“成,成功了!”
“真的能擋住那些聲波!”
“我不用殺人了,也不用死了!”
劫後餘生的喜悅幾乎填滿了整個浮台,雖然要維持陣法無法起身慶祝,但那些大喊大叫足以證明他們的激動。
而一切喧鬧之後,溫言初安靜吐出一口血,側臉處的金紋已經爬至他的眼底,将他眸底的那點金色徹底勾了出來。
擡起手,掌心裂開,鮮血從傷口處流出,幾乎然後了他的袖擺,而仔細看卻能看見掌心處的傷口是一個圖案,正與他眉心處的銀紋對應。
“任何事都有代價,你這身無人能及的力量遲早會成為你死去的導火索……”
面前是一塊雪白的手帕,柳白越神情冷淡,“而到了那一日,你還能承受起這場代價嗎?”
溫言初接過帕子擦去唇邊血迹,懶懶道:“我的身份或許不似柳公子所想那般簡單。”
柳白越坐在陣法中卻不見一絲狼狽,聽了這話也隻是淡淡擡眸,“是嗎?我很好奇,天外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溫言初勾唇一笑,“沒什麼不一樣的,奉勸一句,有的時候太聰明了不是一件好事。”
“也對,就像那隻被送上岸的金魚,窺得一絲真相便隻能瘋狂到底。”柳白越收回視線,平淡看向前方,那目光似亘古不化的冰雪,又似壓抑許久的火山。
溫言初并未驚訝,事到如今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場由司家主導的試煉,實則早已落入裴不知手中,他,柳白越,還有如今台上的所有人,都是裴不知與那背後之人博弈的棋子。
真是讓人利用了個徹底啊,但總歸也不是沒有好處。
垂眸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小人,眼底閃過一絲難過,看來母親說的沒錯,他比較适合窩在家裡,而不是與人博弈。
不過一刻鐘,那聲波再一次來襲,白鳥在此啼鳴,高塔旋轉。
一次又一次,直到筋疲力盡。
一個時辰,他的任務就該結束了,他看着已經開始躁動的人群,不由得開始思考,半刻鐘後,這浮台上究竟會發生什麼。
是所有人死在棋盤上,還是幻境消失?
他一無所知。
他什麼都不知道。
他什麼都做不了。
浮台上又多了一灘血,金紋暗淡一瞬,封印開始反噬。
嘭!
在所有人精神緊繃之際,雪亮的刀刃架在了司鄂面前,謝知白還是那般從容。
“抓到你了,司家二少爺。”
司鄂那張陰郁的臉猙獰一瞬,一把長刀突兀出現,帶着勢不可擋的力道彈開他的刀。
而下一瞬一把軟劍襲了上來,帶着刻骨的恨意捅向他的心髒,刺啦,衣袍裂開,軟劍劃破布料,隻留下一道不深不淺的傷口。
“柳家主?!”
司鄂怔愣一瞬,面上很快便狠了下來,長刀一橫,眸底盡是殺意。
他的面前,正是那位傳言裡一步三咳的柳白越,此刻他面色蒼白,嘴唇卻紅的似血,一把軟劍握在手心,身上是令人膽寒的瘋狂與恨意。
“我終于等到這一日了。”柳白越緩緩勾起嘴角,軟劍毫不留情的割開手掌,溫熱的鮮血湧了出來,甫一落地便化作血陣,戾氣逼得周圍人連連後退。
“我日日吞下百種丹藥,以身養陣,就是為了今日能手刃了你,司鄂,這一日我期待了整整三十年。”
血陣将司鄂籠罩,血液中生出萬千手臂,無聲咆哮着撲向他,不求活,隻求死。
而柳白越長發飄起,無數黑煙張牙舞爪,怒吼尖叫刮擦在衆人的耳膜上,一時間竟比那聲波還要折磨人。
“殺了他!”
“殺了這個怪物!”
“司鄂,我的眼好痛啊!”
“你把你的心髒給我好不好?”
“你來陪我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