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然而,那鋼制的箭尖射中神像的眼睛時,卻仿佛撞上了什麼堅硬無比的事物,直接彈開了。安第斯肉眼可見地愣了一下,随即便是凝重——
要知道,他如今雖然失去了【暴怒】的火焰,但弓箭技術依舊沒有退步,破壞石頭不成問題。然而,對方的雙眼并非弱點,而身軀更是無法被長刀刺入,這便意味着他們根本沒有對抗的手段——
戰局一下變得絕望。
安第斯停住動作,望着面容模糊、僅有一雙眼睛的神像,沉聲道:“秩序之神,你知道自己被污染了嗎!”
聽到這話,正在和格莉莎纏鬥的神像頓了一下,然後繼續毫不留情地攻擊。然而,這一瞬間的停頓,卻足以讓他們欣喜!
“秩序之神!你被地底巨樹污染,現在所做的一切都不出于自己的意願——停下來!”他喊道,“我們是月亮的信徒,能幫助你!”
說話間,格莉莎已經被持十字劍的神像打得節節敗退。
這位女巫在面對沒有弱點的、神明級别的敵人,依然能堅持這麼長時間,實屬令人驚奇。不過,她的肩膀、腰部和臉頰,都被劃開了許多傷口,相當狼狽,鮮血汩汩流出。
而在聽到安第斯的話後,神像再次頓了一下,終于有了别的反應:“月亮?”
那是一種難以名狀的聲音,宛若無數道聲音重疊在一起,直接在腦海中響起,攪動人的神志,帶來耳鳴般瘋狂的呓語。
雖然祂的語句簡短,甚至隻有一個詞,安第斯和格莉莎也都不可避免被影響,痛苦地捂住耳朵。而下一刻,神像似乎從他們的表情中意識到什麼,又用那種聲音簡短地道:
“破壞我的規則。”
...什麼?安第斯艱難地從那種呓語中脫身出來,就見神像說完這句話,又恢複了戰鬥動作,深紅色的眸無悲無喜,十字劍直接穿透了格莉莎的胸膛!
安第斯瞳孔緊縮。
他頓時抽出腰間匕首,用力投擲而去,打偏了對方即将再次落下的一劍。乓的一聲,讓格莉莎在疼痛中回過神,不顧自己的重傷,迅速朝旁邊一翻,逃離攻擊範圍,但也讓神像注意到了一旁的安第斯,轉換目标。
祂擡起左手,那垂至地面的鐵鍊便無風自動,詭異伸長,宛如有生命一般朝着安第斯襲來!
安第斯暗罵一聲,掉頭就跑。但教堂總共就這麼大,縱使他速度快,又能跑到哪裡去。
那鐵鍊在被他躲過之後,就瞬間膨大到如腰粗,甩來之時直接擊碎了兩側的燭台和浮雕,塵石飛揚中,教堂都被打出一個豁口,陽光依稀透入。
下一刻,那些鐵鍊也追上了安第斯,瞬間将他纏緊。
擠壓的疼痛和窒息感席卷,安第斯感到自己的骨頭正在寸寸碎裂。不,不行,不能這樣輕易地死去——他猛地想到神像之前的那句“破壞我的規則”。
破壞,如何破壞,如今的他們該如何做到破壞——
在骨頭全部斷裂的極緻疼痛中,那些鐵鍊逼近他的髒器和血肉。最後的瞬間,安第斯看到了一側教堂豁口中透入的陽光,突然想到什麼!
——如果十誡令,不止十條,是否算作破壞規則?
如果在最後,由外鄉人同時觸犯兩條禁忌,是否能讓十誡令成為十一條,從而破壞秩序之神定下的“秩序”?
無論怎樣,這是最後的機會——
筋骨寸斷,皮膚撕裂,安第斯在疼痛中,艱難地吐出最後的話語:
“您是...正義的化身,秩序的雙眼....”
血液噴濺而出,隻留聲帶和喉管苦苦支撐。安第斯彌留的最後意識,竟是惱怒于某位的神名過于冗長,讓本就瀕死的他雪上加霜。
“庇護世人的福音,加諸罪人的枷鎖與鐵鍊....”
“——光明,之神.....!”
“我祈求.....”
他的話還沒說完,身體就化作血漿飛濺。
一把無色無形的十字劍從天而降,劈中他融化坍塌的軀體,化為血沫,也砸中了正纏繞着他的那團鐵鍊!
——一瞬間,陽光傾瀉而入。
教堂内,所有因為戰鬥而熄滅的蠟燭猛地燃起,所有的玻璃瞬間被擊碎,陽光從每個縫隙、每個豁口灌入,包括神座背後靠上的地方,那由紅黑玻璃封閉的圓形天窗,傾瀉而下——
一輪圓形的陽光,直直地映照在神座之上,反常地耀眼奪目,就如烈陽本身。
....在陽光中,神像停止了動作。
祂模糊臉上的詭異雙眸,忽地開始暗淡,最後完全褪去那種深紅色,最後,化為齑粉,轟然倒塌。
随着神像的倒塌,那些肆虐的鐵鍊也在巨響中跌落地面,砸出深深痕迹,隻留下地上一灘模糊的血迹,昭示着這裡曾有人存在。一側的格莉莎,也在心髒的貫穿傷中痛苦地閉上眼睛,咽下最後一口氣。
....教堂門口的布告,在最後一條的位置,開始顯現文字。
“第十條。神說,不可有别的神....”
然後,那文字變得扭曲,變得抽象,最後暈染開紅色如血般的痕迹,将整張淡黃色的布告都毀得一塌糊塗。
但當整張紙都染上深紅後,慢慢的,那種血色褪了下去,重新變作淡黃色的羊皮紙。不過這一次,整張紙隻在最中心的位置,用深紅色書寫着一句話:
“神說,不可妄稱祂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