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處,二人都是沉默下來。因此,在他們以這種沉默的表情,走出石門時,讓本就焦急的雷歐心情雪上加霜:
“安第斯,伊諾森,你們沒事吧!還好吧!臉色怎麼這麼難看,難道裡面的經書也已經被偷走.....”
“别亂想。”安第斯無奈地打斷他。
而已經升到十階的伊諾森,則是掃了這位剛升到八階的窺秘人一眼,莫名有了點複雜:“沒被偷走,隻是見到光明神了而已。”
“....啊?”
“不說這個,”伊諾森飛快地把雷歐最想知道的内容略過了,讓這位窺秘人差點沒吐血,“雷歐,你能确定盧妮卡現在的位置嗎?我已經升到十階,應該能幫上忙。”
雷歐瞪大眼,沒反應過來,頗為呆滞地道:“十階?!”
而這時,安第斯也忽地察覺到什麼,雙眸忽地染上猩紅,變為蛇類的豎瞳。
他看向伊諾森:“似乎不用我們去了....”
“我的伴生告訴我,艾爾·蓋倫他們身上的秘密魔法失效了。盧妮卡,應該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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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輕易的死,真是便宜了他。”
王都,寒夜,一處偏僻的郊外,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羅莎妮娅·切裡斯甩了甩沾滿血的匕首,掏出手帕來擦了擦,松手時,匕首和手帕便一同在手中消失不見,隻留下隐隐的魔法波動。
她轉身,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正在不斷朽爛的男人屍體,看着對方露出白骨的蒼老臉龐,止不住地嫌惡:“四十年過去,還是沒研究出你的永葆青春魔法啊夏爾.....所以就學會了占用别人的身體嗎?真是可恥至極!”
說到這個,羅莎妮娅的聲音忽地低了下去。她微微轉頭,看向一旁的一棵大樹。樹下的陰影中,正躺着另一具屍體,對方有着棕色的短發,貴族修女打扮,臉色灰青,很明顯已經死去多時。
羅莎妮娅步伐輕輕地走了過去,蹲下身子,用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對方的眉心:“叫做羅莎琳德嗎....和我的名字很像呢。”
她從空中,拿出一個帶着光明氣息的十字架,做出祈禱姿勢:“抱歉,我不是光明神甫,不能徹底超度你的痛苦....但這件光明領域的奇物,也許也能給你一些安慰。”
“...被智慧魔法控制,一定很痛苦吧。抱歉,我來遲了。”她垂下眸,改蹲為跪,以奇物為媒介,輕輕吟唱引渡詩。
“【願你的靈魂在無暗的天國安睡,願你的夢境充滿希望和光明】。”
一首詩畢,羅莎妮娅起身,将奇物收起。大樹下,原本臉色青灰的女孩屍體,此刻不知為何顯得安詳了許多,仿佛在最後得到了解脫。
寒風呼嘯而過,羅莎妮娅将自己的披風解下,蓋在對方身上,然後,轉身朝着另一個方向走去。
一邊走,一邊嘀嘀咕咕:
“呼...占蔔得出的畫面,是不用管盧妮卡那邊,她會被解決的。但到底是誰解決了她?”
她似乎相當迷惑:“連我一個十一階的大賢者都束手無策,難道是光明教皇出手了嗎?唉,每當這時候,就挺遺憾,我不是窺秘人......所以,雷歐那小子到哪去了!”
“算了,還是别讓他窺秘。那家夥太能折騰,隻剩一次死亡機會了,我可不想白發人送黑發人.....”
這位來自烏蘭諾亞的大賢者,并不知道她的弟子已經在和她分别後不久,便用完了最後一次死亡機會。
她隻是懷着這樣的擔憂,再次拿出一面命運領域的鏡子,摸了摸邊緣,在鏡中出現畫面時,才安下心一般将其收回去。
而做這些事的同時,她也沒忘往回趕路,直到走到費爾南多府邸,被一陣喧嚣吸引住。
一群衛兵正在捉拿一個翻牆進來的流浪漢,沒什麼值得在意的——除了領頭的衛兵是個“守衛”以外。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羅莎妮娅拿出秘密領域的奇物,把自己藏在陰影裡,準備貼着牆離開,這時,卻忽然聽到什麼,腳步一頓。
“求求你們....把烏瑟爾還給我吧....”
這樣卑微的祈求,她也曾經聽到過。
——在她自己的口中。
羅莎妮娅停下了腳步。
她轉過身,看向那個對着衛兵磕頭的流浪漢,心情複雜。
作為“智者”,她當然知道“烏瑟爾”這個名字,也明白眼前的流浪漢,就是名為安第斯的女巫頂替的那個“彼得”。
這個世界上從來不缺乏悲劇,也多的是無可挽回.....她的眸光暗了暗,見那個流浪漢被押走,正想将他救下,忽地察覺到什麼,看向王都大教堂的方向。
和她動作一緻的,還有為首的那個“守衛”,表情驚愕。
——秘密魔法的波動消失了。
.....果然,盧妮卡死了。
隻是不知道究竟是誰殺的她。
——窺秘人死後,保守的秘密盡數解開謎底,她的死因卻成為秘密本身。
羅莎妮娅歎了口氣。
她回過神來,趁着這個機會,把名為彼得的流浪漢悄無聲息地從衛兵們手中劫走。
幾乎是一瞬間,她就提着人,來到牆外的偏僻處,盡量輕柔地将人放下。
從空間奇物裡拿出又一件披風,蓋在彼得身上,羅莎妮娅正想說什麼,忽地愣了愣:“你....”
“你有窺秘人的天賦!”她忽地蹲下身,抓住彼得的手。這位消瘦的年輕男人,臉上還帶着淚痕,雙目無神,有些呆呆地看向這個突然出現、突然帶走他的女人。
他聽到這個女人說:
“——要不要做我徒弟?”
寒夜,月光凄冷,照亮對方雪白的發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