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光吞沒了“A”先生的慘叫。白色金屬球炸裂,智慧、光明、月亮和秘密魔法,如海嘯席卷,泯滅一切事物,高塔在震蕩中崩塌,無數書頁在火焰中翻飛,密文與藤蔓一同化為灰燼。
爆炸的煙塵逐漸消散,露出其中咳嗽不停的羅莎妮娅和雷歐。好一會,雷歐才緩過神來,環視四周,苦澀不堪地道:“完蛋了,老太婆,這好像是藏書塔.....”
羅莎妮娅咳嗽着,擡起頭:“看來之前那個冒失鬼損壞的防禦符文,成為了伏筆啊。”
四散的書籍,成為了最好的燃料,化作一場彌天大火,欲燃愈烈。
“但文明是可以重建的,就如權威是可以颠覆的那樣。”
她感慨地道,轉頭,對着學生道:“其他人呢?”
“拉文先生在和領袖對峙,還有幾位大賢者在對付那些北國來的神眷者.....”
“該死的秘密學會,”羅莎妮娅罵了一句,又問,“那安第斯他們呢?”
雷歐道:“我拜托他們去占星塔那裡了,現在誰都騰不開手,隻能讓他們去确認命運之鏡的情況。”
“...什麼?”
“丹尼爾說,黛絲提的預言是假的,她是叛徒,甚至很可能早就被地底巨樹污染。——老師,這下我們該怎麼辦?”窺秘人有些焦急。
“我看到了,那個領袖身上全是藤蔓,拉文先生肯定打不過!”
“.....”羅莎妮娅沉默,半晌,最終看向占星塔的方向。
“别問我怎麼辦,先想想我們能辦什麼。”
雷歐忍不住道:“所以,那個預言,烏蘭諾亞會有災難......”
“事到如今,你還相信預言啊?”羅莎妮娅轉回頭,看他一眼,忽地一笑:
“走吧,無論是生存還是毀滅,總要全力抗争後才能心安理得迎接啊。”
也許在這一點上,他們都是一樣的吧。
大賢者的眸光,掃過地面厮殺的反抗軍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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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占星塔。
火焰和光明魔法攻擊一同炸裂,引起大地震顫,然而占星塔的門扉依舊緊閉,完好無損。看着上面不斷流轉的防禦紋路,伊諾森十分暴躁:“該死的...那個黛絲提現在倒是不見人影了,想必早就預計到這一切。”
安第斯放下拉弓的手:“沒辦法破開防禦魔法。我們得找哪位‘占星人’幫忙。”
“之前那位叫塔羅特的賢者?但他好像正在被反抗軍纏着,不能脫身......”
伊諾森正說着,就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回頭一看,發現竟然是第十二位賢者希亞姆。對方顯然是匆匆趕來,身上有許多傷痕,渾身狼狽:“先生們,你們要進入占星塔嗎?”
見二人肯定,他微微撥開蓋住眼眸的金發:“那麼,我想我能幫忙......”
随着他撥開頭發,二人都被吓了一跳:無他,腼腆的賢者希亞姆,在那金發遮擋之下的右眼,此刻竟然被樹葉和藤蔓貫穿,讓他半個額頭都木質化,看起來分外恐怖。
在安第斯二人擺出攻擊姿态的同時,希亞姆先擺擺手:“不,我不是你們的敵人。你們之前在藏書塔,應該找到了地底巨樹的葉片,知道賢者被地底巨樹污染并非什麼難見的事。”
安第斯沉穩道:“所以,你想做什麼?這件事羅莎妮娅知道嗎?”
“請别急,先聽我說。”似乎是不擅長和人相處,希亞姆有些緊張,深吸一口氣,“我的研究領域是草藥,因此總免不得接觸到[森林]相關的力量,在如今[森林]權柄被地心掌握的情況下,被污染倒也是經常的事情。”
“不過,因為這經常性的污染,我對地底巨樹的力量也算十分熟悉。”他看向眼前的占星塔,“我知道該怎樣利用這種力量,進行一次爆發,這樣一來,就能破開占星塔的防禦......”
“不行!”伊諾森想也不想就反駁:“地底巨樹是不可被利用的!”
作為光明法師,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淺層的淨化姑且困難,一旦使用了它的力量,就會徹底淪為枝幹的一部分!”
然而,希亞姆卻道:“我明白。所以,二位先生,我希望你們在我破開防禦後,立刻殺了我。”
安第斯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希亞姆先生,事情還沒有達到那麼嚴重的地步。”
“不。”希亞姆認真地回答,露出那半隻已經被藤蔓占據的眼睛:“安第斯先生,‘命運之鏡’是一件等同于十二階的奇物,一旦落入叛徒手中,烏蘭諾亞都會淪為焦土。”
“更何況,你們聽到這遠遠傳來的呐喊聲了嗎?那些‘奴隸’,為了自我的反抗,已經獻出了所有靈魂和勇氣。”
“而我,作為賢者,為了烏蘭諾亞的存亡,也應該獻出所有的決心。”
“......”
沉默片刻,安第斯最終道:“我明白了。”
希亞姆不再多言。他的右眼中,藤蔓開始瘋長,最終占據他的半個身軀,就連血肉都幹癟。
随着這位賢者最後舉起手,無數藤蔓從占星塔底下拔地而起,一路破開無數防禦符文,撞碎禁制,最後旋轉纏繞,直達塔頂,形成一架樹藤搭建的樓梯。
而當他放下手時,女巫的弓箭也拉滿,火焰熾烈。
最後的最後,希亞姆用那尚屬于人類的半張臉,看了一眼安第斯,然後露出一個腼腆的微笑:
“在我的塔裡,有一些關于草藥研究的心得。”他的語氣溫和,“請将它們,帶給女巫之森的女巫吧。”
這樣也算是傳承。
回應他的,是泯滅一切的暴怒烈焰。于是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