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良的到來毫無疑問是公司的一大助力。他雖脫離了原來的幫派,但也憑借人格魅力有了群願意死心塌地跟着他的小弟小妹,這群人接受過他的藝術培訓,很快便加入公司,組建了一個美術團隊。
這下公司的人員結構已經基本完善,材料供應也有了充足保障,基本不再依賴文家。
也不知道文家有沒有發現他們的小動作。
那些大人物們過于小看灰星上的這群人,從不在意他們的想法,或許就算發現了新公司的異常,也不屑于去争這點蚊子腿吧。
他們隻需要充足的謎石供應,以及一個可以安心流放不聽話的群體的場所。
柳良擅長的面很廣,不管是建築平面繪畫雕塑,甚至是作詞編曲寫詩朗誦開派對,他都十分拿手,效率奇高,堪稱公司勞模。
老闆最需要的頂級打工人,開羅遊戲裡的滿值員工。
柳良到公司後不免常常會和莊青碰上,他本就和莊青關系不好,在目睹了對方為追心上人在公司外面放999個氣球、擺一圈蠟燭表白後,對其厭惡的程度直線加倍,每次遇到莊青就像長輩對待不學好的黃毛一樣唠叨個沒完,由此兩人經常在公司外拳腳互毆(禁止使用靈力)。
在打完架後,他又常常會靈光一閃,将自己幾天幾夜關在辦公室裡。
出關之日,又是一個新的金光燦燦的計劃案出爐。
閑暇之餘,文紋好奇地問他:“柳總監在學校裡把全門類都修了一遍嗎?似乎對你而言,搞任何種類的藝術就像吃飯喝茶一樣簡單。”
那厮隻是神秘地微笑:“不謙虛地說,這都沒什麼大不了的,當你學得夠多,就會體會到為什麼有些人将藝術視為人類生命的最高形式,而非一個普通的行業,藝術是融會貫通、一通百通的。”
“是嗎,一個隻會畫畫的人也能無師自通地學會節奏韻律嗎?”
“那就關系到這人究竟是懂畫畫還是懂藝術。”
“怎麼說?”
“嗯……對我來說,藝術是無目的的純粹審美,與其說我受到的是各門類藝術教育,不如說我一直以來刻苦鑽研的都是美育。”
柳良無意識地用手指點起桌沿,目光似乎看到了許久之前的時空。
“你想想,‘美’是不是一個很萬能的形容詞,人長得美,畫畫得美,風景很美,音樂很美,詩歌很美——可這美究竟是什麼?怎麼有生命的無生命的都可以拿它作為形容詞?”
還未等文紋陷入思考,他又話鋒一轉:“然而,當我們再提到“美”本身的時候,它又變成了一個名詞,一個可供思考的對象,而不隻是個模糊的、主觀的情感指向。”
“從本體論角度講,有的人說美是永恒真理,有的說美是事物内在的秩序,有的就隻願将它作為一個形容詞,說美是主體情感的投射。”
“接着,後來的人轉向了政治學,說美是權力、是壓迫、是凝視。你說,‘美’這個詞是不是和‘曆史’與‘記憶’一樣被解構了呢?”
“明明每個人的心中都有自己對于美的理解與邏輯,你隻要能夠明白,對你而言美是什麼就夠了,僅僅是這麼一件小事,卻有無數人想阻攔你,想要告訴你什麼才是美。”
“你覺得放在藝術館裡的小便池不美,那些人卻非要說這是美。你覺得書法館裡的字不美,連我都寫得出來,那些人偏要說大師寫的就是美。你要是放棄了自己對美的追求,便是放棄了對人生真理的把控,自甘堕落,流于庸俗,那又何談去做藝術呢?”
文紋沉默了片刻,忽然擡頭問道:“那麼對于您而言,現在的生活是美的嗎?”
雖然從沒刻意去探知他的過去,文紋也差不多對此人的過往有大概印象。
放棄成為人人追捧的、具有較高社會地位的戰鬥類靈力者,在最年輕氣盛的時候選擇去追尋藝術,在星際時代最為虛無缥缈的東西。
在文紋未知的原因下鲨人潛逃,傷害無數通緝他的安保員,最後在衆人圍堵以及強大靈力者的壓迫下失去了抵抗能力,被放逐到了灰星。
然後便是在灰星慢慢當上了反叛組織的頭目,為了徹底離開組織而故意綁架文紋,前往耀光星後又重返回來。
他的一生都在追求解脫與自由,但是現在的結局卻似乎和他想要的并不一緻。
柳良閉上眼睛,手指停在了桌沿,許久都沒有再動。
就這樣安靜了很久,久到文紋再次開口時,他都沒有說一句話。
“你加入我們的條件之一,在未來的一兩周就準備實施了。”
柳良睜開眼睛:“哪個條件?給我一輛小飛機還是把我塞進員工相親大會?”
“……你再猜?”
明明他再回灰星時是自己找上門來,為了不留在南區被原組織騷擾,要求給公司幹活,以取得留在北區的機會,等到要簽合同時卻又獅子大開口說了一大堆條件,簡直是一如既往的強盜邏輯。
公司答應滿足他那些稀奇古怪的要求(比如在員工休息室裡加入熱牛奶),然後報複性地大大降低他的薪資,柳良也并不介意,合同簽訂後就歡歡喜喜地來上班了。
此時的他正躺在人體工程椅上,揉了揉太陽穴:“老闆别再尋我開心了,這幾天都沒休息好,哪有精力去動腦。”
文紋笑了幾聲,也不再賣關子,用光腦将文件發了過去。
柳良的光腦立刻閃了閃,他随意地瞟了一眼,身體立刻僵住:“這是……”
小小的屏幕上隻浮現出短短一行字。
【(預計11月底實施)“情暖冬日”第一期探親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