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曹操曹操到,還沒等柳良排完隊,文紋便打着哈欠從一旁走來。
她身着着家居服,明明身在灰星卻沒有一絲緊張感,睡眼朦胧地環視一圈。
忽然,她的視線落到光鮮亮麗的柳良身上,微微睜大眼睛,似是在确認自己是否有認錯。
“柳總監?是你嗎?”
柳良無奈地從隊伍中走出:“怎麼,我換了個發型就不認識了?”
“嗯……差不多,我是通過你額頭上的傷疤認出來的。”
剛剛起床的她腦子明顯轉不過彎:“您在這裡做什麼?怎麼不去公司?”
“……我正準備問問前台我的家人有沒有到。”
“家人?喔,對,我想起來了,抱歉,”文紋神色有些緊張,“我昨晚去參加給明光大學夏令營的歡送會了,睡眠略微不足,願您諒解。”
說着,她便将柳良引至前台,懶洋洋地靠着櫃台:“請幫柳總監查一下他的家人還有多久到達。”
前台噼裡啪啦地打光鍵,不一會兒回話道:“快了,已經上大巴了。”
聽到這個消息,柳良的心髒猛地跳了一下。
“這下您總能放心了吧,我們可沒耍你,”文紋轉過頭,“柳總監?”
柳良回過神來。
“抱歉,稍微有點激動。”
“您和家人很久沒見面了吧?”
柳良露出複雜的神情。
“豈止很久沒見,簡直可以說是杳無音訊。”
為了不連累家裡的其他孩子,自從他犯了罪後,父母就強行與他切斷了聯系。
而他,為了不被定位、禍及親人,也從沒給家裡打過一分錢。
若不是現在已經孑然一身,除了死亡外别無所求,他也不會向公司提出想見親人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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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忙碌的人而言時間在飛快流逝,但是對今日的柳良來說卻是度秒如年,他一會兒坐在沙發上發呆,一會兒在大廳裡走來走去,一會兒跟在王香君後面對洗衣系統毫無美感的外表指指點點,一會兒又回到前台邊,聽文紋跟不同的人打電話。
“燕姐,征集藏品的方案我已經叫信哥發給你了,沒問題的話就趕緊發公告吧。”
“喂?啊,我是,什麼?溫泉酒店又抓到逃犯了?最近真是頻繁啊,得讓安保處加大巡查了。”
“喂,處長好,人已經快到了是嗎?好我馬上出來。”
文紋挂斷電話,向柳良揚了揚下巴:“一起出去吧。”
柳良:“你可真是忙……”領導永遠有打不完的電話。
兩人并肩離開大廳。
遙望遠處,一眼可看酒店大巴平緩開來,自從路修好後,再也不會有颠簸不停的情況。
車上坐的應該也是從來南區過來盼望見他們親人的小可憐吧。
柳良倚靠在柱子旁,目光渙散地注視大巴越來越近,思緒不知不覺地飄到遙遠的地方。
【我兒,我從小就教過你不要說謊,你好好告訴爸爸,這些錢是哪來的?】
【我是說過希望你養家,好好照顧弟弟妹妹,但不是通過這種方式——】
【你滾吧,滾得越遠越好,你把全家人都害了,我們就當從來沒有你這個兒子。】
【哥,大家都說你是殺人犯,是什麼意思啊?】
【良哥!你别走——你要去哪?】
柳良輕輕閉上眼睛。
大巴停在了酒店前,文紋同安保機器人一起上前迎接。
柳良正欲轉身回去,那一刹那,一聲哀怨卻又飽含深情的大喊從身後響起:
“良——我兒——”
柳良瞬間渾身一顫,不可思議地扭過頭去。
灰星永無止境的沙塵之中,幾個早已在記憶深處模糊的面容出現在了現實之中。
活生生的現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