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頭……不,你不是魔頭!”滄世眸中赤色頓起,咬着牙撲滅了身上的魔焰。等四周遮擋視線的魔焰都被撲幹淨後,那兩人也早就消失了
不過幾個來回,滄世就看穿了來龍去脈。
大約是命格互換的原因,他二人在冥冥中建立起了旁人都不知情的聯系。方才之所以召喚不回神劍,是因為劍中之人,和劍外之人互換了靈魄。
簡而言之,在接觸到靈劍的瞬間,楚逾白的靈魄附在了魔頭身上,魔頭則跳入了劍中。
“好,好。”
自從成為所謂的滄神君後,他還沒吃過這麼大的虧。
不過沒關系了。
一把靈劍而已,雖能助力,但也改變不了大局。
拂去身上的黑灰後,滄世打了個響指。
“都準備好了嗎。”
“回神君,一切就緒。”
既然如此,就提前迎接盛大的歡迎儀式吧。
——
千隐峰附近上空。
慕恒……哦不,現在是楚逸在空中極速飛着,低頭對捧在懷中的劍道:“我找到魔族了,被他鎖在相反空間裡,失去了記憶,怎麼喊都不搭理我。”
劍身震了震,傳音給他:“我想明白了,他大約不會傷害魔族。”
楚逸:“嗯。”
滄世此人,對南朝有着極深的怨念,一心要救魔衆于火海之中。那他對魔族做的一切并不是為了傷害,就隻能是保護,甚至是出手相助了。
既然如此,他想要傷害的一定另有其人。
尋回本命劍,攪亂苑中局。他這些年扮演仙苑主,勢力早就根深蒂固,千隐峰從來不與仙苑交好,很早就被視作異類,此前多次警告過其他勢力,但沒人信他們的話。
現在看來,這些仙族很大可能是被他開刀的首選。
頂着慕恒的臉說話,楚逸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于是飄了靈魄出來,道:“已經離得很遠了,你快回去吧。”
慕恒傳音回來,隔着劍把,聲悶悶的:“你靈魄不穩,再多待些時候。”
命格互換,冥冥之中自有奇事。在楚逸被封入劍中記起一切的時候,慕恒也想起了身為神子時的一切。
得知一切後,慕恒來不及傷春悲秋,而是很快想到了解決之法——
既有此種微妙的聯系,他二人之間定能做到旁人做不了的事,那是亘古未有的牽絆,是破局的關鍵。
于是乎,他先去滄世處探明楚逾白究竟有救否。在得知楚逸确被封在那劍中之後,利用兩人間的牽絆心念一動,竟真在刹那間互換了。
當然,前提是先把藏着楚逾白的劍搶到手了。
媒介、牽絆、恰到好處的時機,缺一不可。
“以後不準這樣做,太危險了。”楚逸絮絮叨叨:“萬一你成劍靈了怎麼辦?萬一他一呼喚,你真控制不住地回去了怎麼辦?你神智會消失,你會成為一把真正的刀,一把殺人兇器——”
“那我就能眼睜睜看着你成為這樣嗎?”
慕恒的靈魄從劍身中飄了出來,打斷了他的話。
他眉眼處藏着鋒利的血色,又像是藏着萬般委屈,發了狠盯着楚逸。
“我?”楚逸先是一愣,然後很沒心沒肺地笑了:“我都已經是過了,再當一次也沒什麼所謂。”
“可是我有所謂。”慕恒聲音拔高了幾個度。他死死盯着楚逸,眉目間透着魔頭的狠厲,一字一句道:“楚逾白,我有所謂。”
僅僅是兩句簡單的話而已,不知怎得,他聲音卻在顫。
魔頭的身體是靈魄狀态,這把劍暫時束縛不了他。但兩人命格畢竟交換過,和楚逸一樣,呆得時間越長,他必然會越神志不清,需得早些出來。
楚逸被他盯得莫名有些心虛。
但當想到另一件事時,剛剛低下的胸膛很快就擡起來了。
“你别以為我不知道你怎麼想的。”楚逸越想越惱火,“來那之前,你根本不知道我還活着。自打知道了我們之間那點聯系,我敢說你想的根本就是自毀!你打算再互換一次命格,對吧!”
慕恒沒說話,算是默認。
“好,好,好好好。”楚逸被氣笑了:“我堂堂仙界七尺男兒,自己的命自己抗,誰要你的命格?!我警告你,再敢妄動命格,我就在你動之前灰飛——”
“沒錯,我是這麼想的。”
話音未落,楚逸飄在外面的靈魄倏忽間感到了極強的壓迫感。
慕恒竟是在瞬間飛回了自己的身體,而後欺身而上,一雙墨深的眸子望着他,步步緊逼。
魔尊重歸,玄霧彌漫。
本是一片冷寂的荒涼氛圍,不知怎得,楚逸竟從其中品出了半點無可奈何,半點焦動燥熱,和半點不言而喻。
“你——”
盡管自己還是靈魄狀态,氣勢上低了魔頭一大截,楚逸還是毫無懼色地昂頭看他,看他從最初的氣勢洶洶一點一點洩氣,最後一句“你”字卡在喉嚨中不上不下。
他還是退縮了。
“你什麼你?”
楚逸昂着頭看他,眉眼間竟也多了幾分兇戾,語氣也惡狠狠的:“讓開,說不來我說。”
“不……”慕恒下意識想拒絕。
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求你……就算猜到了也當不知道,别讓我……”
别讓我無法自處,别讓我再也沒法光明正大地待在你身邊,别讓我永永遠遠失去你。
楚逸無視了他的拒絕:“聽好了,大魔頭。”
魔頭不想聽,竟捂住了耳朵,像個耍賴的三歲幼童,逃避着即将來臨的拒絕。
然而,熟悉的氣息很快覆了上來。像陽春三月未化的雪,帶着冰霜和暖霧的味道,輕輕撥開他逃避的手,在他耳邊輕聲道:
“我喜歡你,不是對兄長的喜歡,不是對摯友的喜歡,不是師尊對徒弟的喜歡。哦,當然也不是對奶糖的喜歡,更不是因為我想起了前世的種種。”
楚逸一口氣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排除了。靈魄虛隐在空中,每個字都咬得很重。
“我就是喜歡你這個人,從頭到腳,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