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照月的兩隻手滿是髒污,混合着磨破的掌心,鮮血絲絲流出,微風帶着涼意,吹得人一陣戰栗。
她在四周尋了許久也未見羅舒夷的蹤迹,前方突然有一簇微弱的火光跳動,在漆黑的夜空中格外清晰。
李照月辨出方向後,拄着樹枝艱難前行,還好山中沒有大型野獸,此時尚且安全。
她避開樹林,沿着草地敲敲打打,走了大概一柱香的時間,遇到向她尋來的羅舒夷。
兩人見彼此雖有受傷,但并無大礙,都放下心來,隻要不會再遇到山匪,她們就是安全的。
“那邊有火光,會不會是有人來找我們了?”
李照月原本也是這麼想的,但羅舒夷這麼一問,她就突然感覺到不對,這不是來找她們的。
若是有人去官府報信,肯定會有大批的人來尋她們,在如此情形下,要麼是獵戶,要麼就是那群山匪。
此時已經過了上山打獵的時機,是獵戶的可能性很小。
羅舒夷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兩人定定地看着那處,心裡都有了一個猜想:想必那裡就是山匪的窩點。
可那群山匪的人數至少有二十人,她們的馬車離開後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如果其它人也被山匪抓走了…
火光微弱的跳動着,仿佛把這漆黑的夜幕中撕開了一道小口,像是溫柔的陷阱誘人深入。
兩人都沒有再提起這茬兒,她們沉默着向前行進,一條蜿蜒的山路出現在了眼前,正是下山的路。
看着面前的這條小路,兩人陷入了片刻的沉默,順着這條路走回去,還是去那裡一探究竟?
羅舒夷打破了沉默,開口道:“李姑娘,你回去搬救兵過來吧。”她指了指前面,“我去那裡。”
“你回去找人,我去。”李照月有些猶豫。
“不行。”羅舒夷堅定拒絕,“我身為知府之女,我有這個責任和義務。再說…”她的語氣有些低落和懊惱,“如果林壑等人真的被那群山匪抓到……我難以心安。”
李照月上前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勸慰道:“這不是你的錯。”
羅舒夷沒有回應,隻有低低的啜泣聲,待她緩了片刻,李照月繼續開口道:
“既然如此,我們一起過去吧。”
“不行,萬一你也搭進去了怎麼辦?快走吧,我父親是明理的人,就算我…他也不會遷怒你的。”
李照月順着回去的小路走了一段距離,又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遠處的火光依舊在微弱地跳動着,偶爾傳來的鳥叫聲和動物出沒的聲音讓整個山林顯得格外寂靜,兩旁的樹枝在月亮的照映下像一群張牙舞爪的怪物。
李照月獨自前行,在火光的指引下很快就到了地方。
幾間破爛房子就靜靜的立在那裡,周圍更加安靜了,她聽着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的跳着,用手按了按,咽了咽口水,悄聲來到一間屋後,扒拉着窗戶向裡面望去。
夜晚很黑,在皎潔的月色下可以勉強看清,裡面是一些翻倒的破桌爛椅,床邊落下的紗帳随着吹來的山風随意飄動,她确認了好幾遍,這裡沒有人。
她将幾間屋子挨個看了過去,都沒有什麼發現,隻剩最後那間亮着火把的房間。
這間屋子對比其它的要好很多,屋子堅固,像是被修葺不久的,窗戶嚴絲合縫的關閉着,完全看不清。
裡面偶爾傳來嗡嗡聲,她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卻隻有火把燃燒時的哔剝作響聲。
“抓到了一個。”
一道陰測測的聲音突然炸在耳邊,她瞬間心跳加速,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來不及多想,李照月條件反射般後退兩步,轉過身舉起手中的棍子向那人腦袋砸去。
直到那人緩緩倒下,李照月的心跳才趨于平靜,她顫抖着要将那人拖入旁邊的房間,旁邊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她屏息靜坐,隻聽到那人嘟囔了幾句就帶着火把走向遠處。
在明亮的月光下,李照月看到了地上的一隻簪子,她白日才見過,是羅舒夷的。
李照月将人安置好之後,走進了先前那間屋子,屋内一片黑暗,她打開了一扇窗戶才看清全貌。
地面鋪着厚厚的毛毯,桌椅齊全的放在兩側,最中間的座位上放着動物的皮毛,牆上挂着一些尖刀利器,反射出刺眼的白光。
李照月點燃了從那人身上摸來的火折子,朝着黑暗的房間内部走去,裡面是一個很小的空間,堆滿了雜物。
她猜測羅舒夷被關在這裡,卻不得方法,沒有頭緒。
就在這時,腳下的地闆突然傳來了動靜,她伸手敲了敲,是空心的。
她将木闆掀開,光線頃刻照了下去,李照月朝着地洞看去,羅舒夷不省人事的暈倒在地,她扔了件東西下去,悄聲喊道:“羅小姐。”
羅舒夷似是被東西砸到,微微動了下身體,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對她急切的呼喊着,“羅小姐,快醒醒。”
羅舒夷緩緩站起身,摸了摸後頸,啞聲道:“李姑娘,我沒事。”
李照月見她無事,急忙把一條繩子丢了下去,另一端系在旁邊的柱子上,“羅小姐,快抓住繩子上來。”她一邊說着一邊小心地注視着四周。
羅舒夷使勁兒拽了下,發現繩子那端很結實,正準備向上去爬,腳腕突然被人握住了,一種毛骨悚然感直沖天靈蓋。
李照月見她還站在原地沒動,急忙催促道,“快啊,羅姑娘。再晚會兒他們就該回來了。”
“我…我被人抓住了腳。”
“什麼?!”李照月大驚失色。
這洞中居然有人!
“救…救我。”沙啞的聲音傳出,李照月在微弱的光線下低頭看去,身形似是個年輕男子,聽聲音大概二十多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