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抱過後,雲奕又恢複了洛蘇那副樣子,宋玉文也難得見學生這麼一副感性的模樣,心裡有些高興,說要請吃飯,硬是拉着雲奕跑去食堂吃了一頓。
下午,方宜川要去上課,另一個輪值的學生助理也請假了,雲奕也就順勢留下來給老師打下手。
學生助理的工作無非就是跑跑腿,做一些簡單重複的工作,并不麻煩。
到了晚上,雲奕又蹭了一頓老師的食堂卡,就被宋玉文趕回去了。
“大好年華的年輕人,陪我這個老頭子算什麼,自己去玩吧。”
把宋玉文送出學校,已是紅霞滿天。
轉身時,雲奕身上的那種晦澀的氣場瞬間變化,整個人變得冷淡疏離起來。
六月的晚霞,絢麗多姿,像一層朦胧的紗籠罩在天空上。
校園裡的人流像螞蟻一樣,朝着食堂和校門口緩慢移動。
舞蹈學院的教學樓,一片寂靜,連學生離開教室打招呼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
樓層與樓層之間的樓梯縱橫交錯,以晚霞為背景,間或走過一兩個背着包的人影,撲面而來的滿是青春的回憶。
舞蹈學院的教室大多是練習室,學生們每天穿梭在這裡,一圈又一圈,揮舞着汗水。
“小熠,我們先走了,别練太晚!”
雲奕踏上三樓的腳步停頓了片刻,幾個男生和女生背着包從他面前經過。
熟悉的面孔,熟悉的稱呼。
雲奕的視線忍不住追随這些老同學。
哪怕過去了許多年,這些同學們在看到營銷号說自己學生時代的所謂黑料時,也會站出來幫他說話。
他們是同學,也是曾經并肩作戰的朋友。
随着腳步聲逐漸遠去,整棟樓又漸漸歸于沉寂,隻有三樓的某間教室傳來細微的聲音。
雲奕來到教室門前,裡面的動靜聽得更清晰了。
哪怕不看,雲奕都知道裡面的人肯定在一遍又一遍地練習基礎動作。
這些動作早已刻入身體本能,可他每日練習從不懈怠。
雲奕輕輕推開門,偌大的教室裡就隻有一個細長的身影,穿着練功服,正在做阿拉貝斯克。
延伸的動作像是天鵝細長的脖頸,伸展的線條優美極具生命力,頭發支棱着向上豎起,仿佛和指尖一般,要刺破什麼。
雲奕扶額,他忘了,那個時候自己的審美……
正想着,人影轉過身,臉上的笑容在看到雲奕後慢慢變成了疑惑。
他會想些什麼呢。
估計會在心裡想這個人好奇怪,是走錯教室了嗎?
會上前詢問,并且熱心地指路,送走他後,或許打開帶來的錄音機,随機播放一首鋼琴曲,來一段freestyle.
不拘泥于什麼形式,或許是芭蕾舞,或許是現代舞,民族舞他也會一點,隻是放空腦袋随着音樂起舞而已。
整個練習室都是他的天下,他可以毫無顧忌地盡情施展,自由快樂。
教室裡的人朝雲奕走來了,這是他第一次用外人的視角去看自己。
眼前的少年年紀看起來不大,臉上還帶着青澀,但顔值已經飽受認可,從小都在周圍人的贊美聲中長大,頗有些自戀,所以看人的眼神總是正視,且帶着灼人的熱情和善意,因為他自信自己不會被拒絕,也會收獲同等的熱情和善意。
因為要練習,所以身上穿的是練功服,配飾都摘掉了,唯有一頭刺猬似的發型引人注目。
雲奕垂下眼,不想再回顧黑曆史,但是又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我是來找你的,雲奕。”
小雲奕震驚地睜大了眼睛,:“我這麼有名了嗎,是好名聲還是壞名聲啊。”
雲奕自然知道“自己”這麼問的原因,不僅自戀,還很有自知之明。
“當然是好名聲,所以我想來見見你,和你交朋友。”
雲奕知道,對年少的自己來說,坦誠是最好的武器,而這種交朋友的方式雖然有些突兀,但對于年輕人來說卻很有趣。
“當然可以,我叫雲熠,你呢?”小雲奕毫無防備甚至覺得理所當然。
“好巧,我也叫雲奕。”
“真的嗎?那你是哪個班的?我好像沒見過你,我是火字旁的熠,你是什麼yi?”
原來是雲熠。
作為小小社交達人,雲熠認得學院裡很多人,如果有同名的人,他不可能不知道。
“我是……表演學院的。”
“表演學院的,怪不得長得這麼帥!”
一句普通的話在雲熠嘴裡說出來就顯得格外真誠。
看到年少的自己,雲奕心情很好,眼睛裡蘊滿了笑意,也就顯得眼下的卧蠶愈發飽滿,顯出幾分溫柔可親來。
雲熠欲言又止,突然轉過身開始從包裡掏錄音機:“我還有幾分鐘才結束,等等好嗎。”
雲奕靠在門框上,對“自己”的反應心知肚明。
性格使然,“自己”不可能這麼沒禮貌地突然忙自己的事,隻能是心裡有話不好說,借着忙碌作掩護呢。
“你不想交我這個朋友嗎?也是,是我冒失了。”
“怎麼可能!就是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雲熠依舊在擺弄自己的錄音機,沒有回頭,但是雲奕知道他說對了。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比現在的他更了解自己。
雲奕實在是太好奇“自己”心裡在想什麼了,就湊上前繼續問:“說嘛,我不會怪你的。”
“真的?”
“真的。”
雲奕知道,年少的自己總是會輕而易舉地相信别人的話。
“你……”
“嗯?”
“你眼袋好大,是不是沒睡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