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院子中忽見梨香院那裡派人送來幾大箱的東西來,王熙鳳忙問是什麼,薛家的婆子說:“這是你們府上往梨香院裡面送的擺設,我們姑娘說了,這些東西我們要是繼續擺着呢,還怕給你們碰壞了就不好了,正好我們換個院子住,就都給你們送來,你們也點一點,是一件不少的。”
王熙鳳詫異,看了一眼平兒,平兒也十分吃驚:“這是怎麼說?”
趕着便讓平兒親自請了寶钗過來,寶钗一道,王熙鳳便問:“妹妹這是做什麼,可是家裡的下人有得罪你們?”
寶钗笑道:“怎麼有人得罪我,這是從哪說起呢?”
王熙鳳笑道:“今兒妹妹特意派人把東西送過來,我想着可是有不開眼的下人們得罪了妹妹,妹妹才做此舉…”
寶钗忙道:“可千萬别冤枉了他們才好,也沒人得罪我們,隻是你們這院子裡面留下的擺設多,我想着畢竟是親戚家,若是一直留着倘若丫頭們毛手毛腳的弄壞了也不好,早就想着給你們送回來了。”
王熙鳳笑道:“毛手毛腳的又有什麼關系,即使弄壞了換個新的就是了,妹妹也太謹慎了。”
寶钗搖頭笑道:“我們也知道,便是老太太也無話,隻是你們家的管事媳婦無事還能找點事情來,到時候又牽扯不清,沒得來回扯皮倒沒意思,恰好如今我們換院子,我便趁着這個功夫把你們的東西收拾收拾給你們送來,我們家雖然沒帶幾家東西來,也夠擺了。”
王熙鳳笑道:“我說你素日不愛說話呢,這說起話來也太毒了,可知平常是懶得和我說話呢。”
寶钗笑道:“你這裡事情也夠煩了,哪裡禁得住我再來鬧,況且這事情了了,你也少些事情,省的那些媳婦婆子到你這裡來上眼藥,你如今趕緊找人來點清楚,我走了可就算你們把這事都給點清楚了。”
王熙鳳先笑道:“你也是風風火火的了,急什麼?”
又道:“你快去吧,不然倒不像你在監工,像是我們不信你了。”這也是寶钗一直以來惦記的事情,再加上上次又碰到她們管事的那邊弄壞了東西平不了賬賴在寶玉身上,連寶玉她們都敢算計,那她們這些親戚還一家子是客居在此的還不知道要背多少黑鍋呢,因此寶钗日夜懸心,唯恐落人話柄,隻是這事斷然不好貿然去做,若是大咧咧的說她們要還東西,還不知道有多少小人要在背後裡嚼舌根,恰好賈府從姑蘇買了小戲子上京,要用梨香院演習,她們要搬到另一處院子裡去,便趁這個機會了結了此事。
讓薛家搬院子也是王夫人想的法子,其實是想讓薛家搬離賈家,她确實收了薛家的房租是不錯,薛姨媽也确實是她的親妹妹,隻是明年年初貴妃娘娘就要回來省親,要是讓旁人知道有薛蟠這麼一個有案底的人住在家中到底影響不好,因此便跟王熙鳳說讓她跟老太太商量。
王熙鳳老太太自然是願意的,這事無論誰聽了都會明白這是賈府趕人之舉,畢竟賈府中的空院子還有一些,又不是非得讓小戲子們住在梨香院不可,難道住在别處不行?還是隻有梨香院小戲子們才能排練演習,在哪裡給她們劃個場院不行的?薛姨媽隻當聽不懂賈府的潛台詞,故作不知,王夫人也沒法子,畢竟也不能拉下臉就要薛姨媽搬走,隻能讓薛姨媽繼續在家中住着。
薛家的三人裡隻有薛姨媽有些明白賈家的意思,但是她顧忌着自己的這一雙兒女,兒子惹事,女兒又小,她們帶的人也不多,若是想要家中有護衛還得再買些人回來,可是買來的人不知底細,又是青壯勞力,薛姨媽自然害怕。
在南京時,薛家八房人口都以他們家為中心聚居在一處,說是八房指的是薛家如今八支家中有實力的嫡支和旁支,還有其他許多不如這幾房的人家,大家都圍着住在一處,自然安全許多,可是到了京城确實獨木難支,若是單獨住了護衛還是一大問題,加上她們住在賈府每日裡不知道又有多少媳婦婆子跟賈母講一些外面發生的稀奇古怪的事情,特别是家中人少遭賊遭強盜的,唬地薛姨媽心驚肉跳的,唯恐若是住在外面遭遇不測,因此賈家提出給她們另設一處時她問了問地方得知還比梨香院靠裡一些,她還有些高興,因為靠裡面安全一些。
再者還有一事,王子騰至今也不許她們回王家拜訪,明裡暗裡都做出防備她們回家,唯恐她們就此巴上了王家,這王家還會做人,因為王子騰及其妻眷隔三岔五也會來賈家拜訪,對着薛蟠一口一個外甥也叫的親熱,但是也絕口不提讓她們回去做客的事情,張口閉口便是賈家教子有方好一頓恭維,哄得薛蟠一口一個好舅舅,讓她深以為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