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呢,”寶钗笑着拉着黛玉的手在一旁坐下:“這周媽媽做了老事的人,越來越糊塗了,這宮花畢竟是小玩意,算不上什麼東西,喜歡呢,拿着戴一戴,不喜歡呢便賞給丫鬟,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她還巴巴的拿回來給我們,吓得母親還以為得罪了你,讓我來瞧瞧,我說林姑娘的性子咱們還不知道?是最懂禮的,必定是下面的人不好,母親一定要我來瞧瞧,我才來的。”
黛玉聽了,眼圈不由地紅了,其實她沒想委屈,隻是寶钗句句妥帖她的心意,讓她不由地感動。
寶钗道:“好好的,你若是哭了,我可沒處辯白了。”
“誰哭了?”
黛玉轉悲為喜,寶钗笑道:“好好好,你沒有,是我看錯了,跟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
黛玉便将周瑞家的送了最後兩枝宮花的事情給寶钗說了。
寶钗訝異道:“誰家有這樣的規矩?哪有最後幾枝送給姑娘家的?況且這花也有定數,散放的就不算了,一匣子便有十二枝,一算便知道了。”
“還是姐姐明白,這事不與姨媽和姐姐有幹,”黛玉氣道:“我隻氣他們下人們拿大,一個個地都不把人放在眼裡,她偏又把東西拿走,我剛發作完難道還能開口留下,便讓她帶走了,誰知無端牽扯到姐姐身上,還讓姨媽受驚,姐姐回來替我辯白辯白。”
“你放心吧,此事我定然會替林妹妹說明白的。”
寶钗心裡不由地歎服,原來她見黛玉有時會搶白下人們,隻當她是有父親作為仰仗,借着父親的光罷了,誰知道如今還是這樣的性格,可見是遵循着禮儀,不願意被下人們拿捏。
倒十分佩服起來,若是換是她獨自一個寄人籬下,還不知道是不是能夠為家族的名聲做抵抗,可知人言如沸,令人畏懼。
仔細想來黛玉幾次在下人的口裡傳的小性子,追根究底都是黛玉要求賈家的人待自己是以客人之禮,才被下人們嫌棄事多埋怨的。
寶钗感歎一番,又勸黛玉身體不好,寫多了傷身,最後陪着黛玉一起抄完,方從賈母處告辭,送着黛玉回潇湘館,自己回家告訴母親不提。
薛姨媽得知是下人們偷懶,也無可奈何,隻能感歎幾句罷了。
黛玉一回到院子裡便見平兒坐着和晴雯說話,一見黛玉回來都站了起來。
黛玉知道平兒今時不同往日見到平兒笑道:“你這個大忙人,怎麼今天有空到我這裡來了?”
平兒笑道:“她們拿我打趣就罷了,怎麼姑娘也要拿我打趣?”
黛玉笑道:“這怎麼是打趣,我還沒賀你,終于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平兒羞紅了臉,黛玉見她十分害羞便笑道:“我還沒問你,你奶奶派你來是來做什麼的?”
平兒道:“也沒有什麼事,這是如今新下的果子,奶奶請姑娘嘗鮮呢。”
黛玉瞧見桌子上擺的是新鮮的石榴葡萄笑道:“多謝費心想着。”
平兒笑道:“如今還沒到大批量成熟的日子,是早熟的尖貨,姑娘吃着是那個意思,待到有好的上市,姑娘再吃吧。”
黛玉笑道:“這些就好了,往年我吃着倒沒有什麼不同來。”
平兒又指着桌子上的一個木匣子笑着對黛玉道:“姑娘知道的,我們奶奶自從經過那一場子事,性情大變了,原來她最不信什麼陰私報應的事了,如今也信了起來,她打聽着,這是咱們這最好的道觀裡面的小蓮花香,奶奶讓姑娘點着呢。”
“小蓮花香?”
黛玉還是頭一次聽這個名字,平兒笑着道:“聽二奶奶說,這是道觀廟宇中常點的香,是善男信女們祈願有善人幫助,祈求日後平安順利的。”
黛玉聽了一怔:“多謝你們奶奶想着我。”
平兒略坐坐便走了,黛玉獨自倚在窗邊想了半日,想起之前周瑞家做的那事,不由得滴下淚來,不料想幾吹幾不吹,待回過神覺得冷時,身上已經被吹的涼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