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小聲點。”她明顯是被吓到了,踮起腳尖就要捂住她的嘴,“關姐姐下月初就要出嫁,千萬不能毀了她的清譽。”
原來是到了這個節點,男女主角都在,那事情就更好辦了。
魏常盈點點頭,拉下她的手:“你這麼愛護她,她定是個頂好的人。”
“春娘,春娘。”有人鬼鬼祟祟地用氣聲叫喚。
兩人尋聲望去,看到一位身穿五彩花衣、鬓邊簪了一枝茉莉的貌美女子趴在牆角邊招手:“春娘,快到這邊來。”
“花娘子!”春娘眉開眼笑,蹦蹦跳跳地跑了過去。
花娘子抖開懷中的油布包,一股腦地将裡面的糕點塞到春娘手中:“這都是給你的,快嘗嘗滋味如何。”
腕上潔白的白蘭串随着她的動作悠悠晃蕩,散發出清雅濃郁的香氣。
春娘舔了舔唇,饞得口涎直泌,但一想到昨夜才被爹爹訓斥糊塗貪吃,害臊地紅了臉,不敢收下,隻口不對心地拒絕:“花娘子,我不愛吃甜食。”
花娘子又推了回去:“這是你應得的!前些日子你教我的方法可真管用,我每日用鮮花沐浴淨手,出門前再佩戴香囊、簪上香花,身上的怪味果真沒有那麼濃重了。”
“回家收好了,别讓你哥哥和爹爹發現。”她心照不宣地眨了眨眼,然後便揚着裙擺,像隻蝴蝶一般輕盈地飛走了。
魏常盈詢問這是哪位,春娘笑着說:“上月清晨,我聽到屋外有啜泣的聲音,出去一看,竟是個長得像仙女一樣的姐姐。她說她是鄰村的花娘子,因為天生帶着異味,遭村人嫌棄,所以才哭得如此傷心。”
剛剛離得遠,魏常盈并沒有聞到,心中估摸着應該是類似狐臭的隐疾。
新炒好的糖冬瓜還散發着甜絲絲的熱氣,春娘抵禦不住誘惑,羞赧地先問客人要不要嘗嘗。
魏常盈正想接過,卻忽然想起在醫院門口時,黑袍人曾跟她說過不要随便吃陌生人給的東西。
這是幻境,一切都是不真實的,一米一粟難保不是蟲蟻變化而來,她當即收回了手,謝了她的好意。
春娘心滿意足地撚了一粒進嘴裡,滿臉幸福地嗫嚅着:“我倒是沒有聞出什麼怪味的。”
正要離開,忽見花娘子又徐徐折回,把腕上的白蘭串套在魏常盈手上:“你身上也臭臭的,這樣就會好很多啦。”
魏常盈有些無語,但那張臉确實生得花容月貌,端的是一派天真爛漫,再大的火氣也就此消減下去了。
“你們要去哪裡呢?”
“這位姐姐傷了腦袋,我們正要去村東頭的藥材鋪買幾貼活血散淤的藥。”
“藥材鋪?”花娘子妩媚的眼頓時變得亮晶晶的,“我和你們一起去。”
她原地轉了幾圈,彩紗翩翩,香風襲人,直把人看花了眼:“我今天的打扮好看嗎?身上的香氣夠不夠濃呢?”
春娘拍手叫好,魏常盈也跟着贊美了幾句,這故事裡頭竟還有這麼多鮮活有趣的人物。
藥材鋪前有一片小小的池塘,一棵老榕樹穩紮在岸邊,斜斜把一叢枝葉伸近水面,遠遠看上去,就像是一位駝背的老者在俯身掬水。
“誰在看鋪子呢?他在那裡嗎?在不在呢?”花娘子嬌羞地躲在花叢後,偷偷觑一眼鋪子,又迅速把自己藏起。
“現下看鋪子的是關大夫。”春娘如實回答,同時亦有些左右為難,“好像……玄公子也在。”
玄公子,玄熙,入贅到藥材鋪的外鄉人,這是個獨特的姓氏,當初魏常盈一下就記住了他的名字。
終于要見到他了,就像電視劇裡的男主即将要登場一樣,她也禁不住有些期待。
然而,比她更興奮的莫過于身旁的花娘子,她都要把自己的手捏紅了,妥妥就是一副懷春少女的模樣。
情之一字,千百年來都是無解的難題,前有潮生,後有花娘子,這段錯綜複雜的感情裡,受傷的到底會有多少人呢?
豔陽攀上枝頭,散發出的熱量使大地逐步升溫,晨間的潮氣已被烘幹,頭上的蟬鳴叫得更歡了。
“不行了,我快要不行了。”過于激動的花娘子臉色潮紅,汗流浃背,不斷地用手給自己扇風,“春娘,你快幫我看看,今日玄公子的心上人是否仍是關娘子?”
春娘隻不過是一個半大的小孩,還處于對情愛懵懵懂懂的階段,如何能回答得了這個玄之又玄的問題。
豆大的汗水不斷從水潤白膩的臉頰上滑落,微風拂過,原先的花香氣裡似乎帶了些異樣的味道。
“我堅持不住了。”花娘子虛弱地晃了晃,一手扶着額頭,一手提起裙擺,直往陰涼的地方跑去。
“花娘子,你是中暑了嗎?”
中暑該往藥材鋪跑,雖然這麼想有點不厚道,但她的心上人不正好在那裡嗎?即便愛而不得,光明正大地見上一面也是可以的,又何必像現在這樣躲躲藏藏?難道這就是現代人與古人之間的思想鴻溝?
魏常盈正想跟過去,又聽見春娘喊了聲:“玄公子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