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是一個采珠日，背負着簡易工具簍的采珠者紛紛從自己選好的位置下水，準備進入深海，開始一整天的采珠工作。

“忒缇絲，你快檢查一下魚泡的氣足不足？”旁邊一個她不認識的女孩一邊綁緊腰間的魚泡，一邊提醒道。

忒缇絲晃了晃眩暈的腦袋，睜開眼，面前是正被黑色海浪拍打着的懸崖。

我……我這是在哪裡？

她茫然的撫上心口，覺得那裡時不時傳來一陣鈍痛，卻根本記不起原因。

“今天阿玳生病了，你和别人搭檔。記得下水後的規矩吧？換好裝備就快點過來做祭祀。”

女孩自顧自的說要，都沒有等她的回答，就把一個背簍和一串魚泡交到她手上，然後朝前方的人群中走去。

“等...”忒缇絲話還沒出口，女孩已經走遠了。她不安的抓了抓衣袖，站在原地，緊張的四處張望。

就在她茫然無措時，一個全身被微光籠罩，看不清面容的人從人群中走出，站在她旁邊：“我是你的新搭檔，我叫……澄舟。”

不知為何，雖然看不清對方的長相，但忒缇絲的心裡立刻安定下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她趕緊學着旁邊的采珠者，穿戴好身上裝備，和新搭檔一起走到前方準備進行下一步儀式的人群中。

她們前方是一個建在選拔邊的祭台。

所有采珠者下每次水前，都要祭拜海神，保佑她們能活着回到陸地上。

忒缇絲混迹在人群中，聽到旁邊的其他采珠者們在讨論着聖殿的納貢：

“不知道這一季采集的珍珠，能否讓聖殿的祭司網開一面。”

“除非能采到最大的那種。”另一個采珠者這樣說着，戴着蹼具的手在空中比劃着，“像人頭那麼大的珍珠。”

其他采珠者紛紛笑話她：“哪有那種珍珠！如果有，除非是什麼詭異的海獸！”

這話一出，大家都不再開口了，下水之前提到海獸，總是不吉利的。

忒缇絲随着人群一起匍匐下來祈禱，餘光中她看見旁邊的新搭檔沒有下跪，而是在認真的觀察着什麼。

她不由好奇的小聲詢問：“你在看什麼？”

名叫澄舟的人笑了笑，回她：“看這座神像，很特别。”

她茫然的重新打量神像，從底部盤旋在礁石上的觸手，到上方被單條鎖鍊纏繞、略微發灰的軀體，依然沒發現什麼奇怪之處。

忒缇絲沒有再問，對方也沒有再解釋，隻是在她準備學着其他采珠者割開手臂，獻祭祈福的時候拉住她：“别去。”

“信徒和神明之間是會有聯結的，神明的狀态也會影響信徒。”

忒缇絲凝神一看，所有割開自己血肉祈福過的信徒，身上都或多或少的蒙上一層灰色，像某種不詳的預兆。

這是什麼東西！？

忒缇絲驚恐的後退幾步，急忙擡手檢查自己身上有無這些灰氣。好在正如同新搭檔所說，不去祭拜，就不會有。

等儀式結束，人群中隻有她們倆沒有灰氣，顯得格格不入，幸好沒人注意到她們。

海洋之下沒有光源，采珠者們燃起蠟燭，放進打磨到極緻而透光的砗磲殼中——這是她們下潛時候的光源。

忒缇絲跟着同組的采珠者一起潛入海水中，當水流淹沒頭頂，就像進入了一個寂靜的世界，好在搭檔一直在她身邊，驅散了那種孤獨感。

她艱難的在水中保持着平衡，跟着前面采珠者的燈光。

遊了一段距離後，前方的采珠者突然停了下來，回頭不停的打着手勢。

這是什麼意思？

海底燈光照射的範圍有限，忒缇絲看不清前方情況，隻能通過采珠者們越來越快的動作來判斷，似乎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耳邊水流的速度越來越快，變成刺耳的轟鳴，直到前方的身影被卷起，她才明白了原因——她們遇到了一片海洋漩渦。

她眼睜睜的看着高速旋轉的漩渦吞沒自己的身體，回頭想要尋找搭檔，卻已經在一片天旋地轉中失去了意識。

……

再次醒來，她發現自己躺在海底的沙地上，四周是陡峭的海中崖壁。

目光所及之處隻有黑暗的海洋，來時的同伴全都消失不見，一種巨大的恐慌瞬間籠罩了她。

這是哪裡？我該怎麼回去？？

未知的恐懼讓她手腳發麻，忒缇絲趕緊深吸幾口氣勉強穩住自己的情緒。

手摸到腰間，卻猛地一頓。

魚泡全都不見了！

心髒因為恐慌在急速跳動着，向大腦傳遞信号，渴求更多的氧氣。

理智卻讓她根本不敢吸入下一口珍貴的氣體，生怕這會縮短自己的生存時間。

忒缇絲抱着一點微弱的希望，又在周圍找了個遍，這才終于絕望的确認，所有的魚泡或許都在漩渦中丢失了。

頭頂的海洋還是一片黑暗，看距離至少還需要兩個空氣魚泡，才能浮到海面上換氣。

忒缇絲幾乎嚴苛的控制自己吸入的每一口氣體的分量，輕微的缺氧和極度緊張讓她眼冒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