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卧室是純粹的黑,透不進一絲光線。
他聽到那個叫沈明眈的女生打哈欠就知道她肯定看夠了,于是閉眼,讓她覺得自己已經睡了,世界才得以清淨。
她真的太吵了,不僅要看自己的作品,還要不停地點評,大部分是自誇,小部分是對占用盲道的不滿。
而且他不僅能聽到沈明眈的點評聲,連視頻裡清脆的旁白都能聽見,不分時間,似乎隻要是她的聲音就行。
周聞時的聽力消失了太久太久,久到聽着她吵鬧的聲音就像過敏一樣渾身不适。
尤其是耳朵,癢癢的,麻麻的。
他害怕聲音,害怕自己擁有聽力。
隻有一直、一直、一直沉寂着,才是他的贖罪。
周聞時閉上眼睛,想要強迫自己入睡。
“不客氣...拿...”
耳邊傳來含糊不清的夢呓。
他重新睜眼,在黑夜中聆聽了許久,沒有聲音再傳來。
是的,就像這樣安靜,就像這樣一潭死水。
他一直到天亮都沒有入睡。
***
清晨,露水滴落,不知名小鳥在窗外高歌。
沈明眈夢到自己拉了一車大漢堡,見到人就讓他們别客氣直接拿去吃,每個吃過的人都贊不絕口,眼神發亮。
泛着亮光的眼睛越來越多,沈明眈逐漸頂不住這些刺眼的光,從夢裡醒了過來。
她還沒睡飽,眼睛半睜半閉,困得要命,手背遮住眼睛。
眼前的光怎麼都遮不住,亮堂堂的。
沈明眈翻了幾個身,煩躁間突然想起什麼,壓着起床氣,咬着後槽牙:“周、聞、時!你、給我、閉眼!!”
耳邊靜悄悄的,沒有人回答,沈明眈的眼前卻聽話地陷入一片黑暗。
沈明眈滿意了,抱着被子繼續睡。
半小時後。
沈明眈氣急敗壞地坐起身,對着不停睜眼閉眼、睜眼閉眼的男人罵到:“你cos閃光燈呢?”
對面靜了一下:“抱歉,我去拉窗簾。”
“不用了,呵呵...我已經變成了睡眠不足的困死鬼,馬上就親自去幫你拉窗簾。”沈明眈的睡意已經完全消失了,蓬頭垢面坐在床上,無神的大眼睛底下挂着青黑。
周聞時沒回應她,隻有逐漸變暗的視線表明他還在,并且拉上了窗簾。
“唉,拉開吧,亮點兒好,亮點兒好,真的”沈明眈無奈歎氣。
但她說的是真心話,反正都睡不着了,有光總比沒光好。
但她怕周聞時誤會自己在說反話,正準備開口解釋,周聞時已經把窗簾拉開了,亮光重新灑進卧室。
沈明眈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這男的真是說一下動一下啊,純口動無自動,就适合被拿去研究能源的節約利用或者開個待機摸魚小課堂。
“算了,”沈明眈躺下,又“噌”地坐起來,鬥志滿滿地宣布:“我一定要找出互通的契機!我要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裡!”
總不能每次都莫名其妙出現又莫名其妙消失。
“周聞時,你想想看,每次聽到我聲音的時候有沒有什麼特别的事情發生?”
沈明眈嘴巴說着,腦子也沒停,迅速回憶着自己看到他的時候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沈明眈思考的時候,周聞時慢吞吞開口:“洗澡,做飯,睡覺。”
他說的是通感的時候自己在做的事。
“沒什麼特别的啊...”沈明眈思索,“我是起床、買漢堡、回家。”
“嘶...第二次都在吃東西?不對不對。”沈明眈扶着牆走來走去,推測了一下,沒發現什麼共同點。
對面安靜得像沒電了,不發表任何看法。
沈明眈恨鐵不成鋼:“周先生,周老師?你還在嗎?”
她知道他肯定在,因為她還能看見他的卧室,這麼問隻是想讓他有點回應。
“在。”周聞時嗓音沙啞,惜字如金。
呵呵。
沈明眈冷笑,覺得他是世界上最枯燥最無聊的人。
“我想想...”沈明眈不打算靠他了。
扶着牆,慢慢挪到門口,摸到了卧室門。
等一下...門?
門!
“我知道了!”
沈明眈大叫一聲——她想起來了,忽略昨天中午短短一瞬間的通感,其他幾次都和門有關。第一次是她關着門睡覺的時候,第二次是在漢堡店這種密閉空間,第三次則是昨天回到家關門之後!
“所以,肯定是門!密閉的空間就能通感!”沈明眈向周聞時解釋了一通,然後得出結論。
“我要試驗一下!”
說幹就幹,不等周聞時開口,沈明眈就摸到了窗邊,把窗戶打開,這樣房間就不是一個密閉場所了。
無事發生。
眼前還是一片明亮。
“什麼情況?猜錯了嗎?”沈明眈喃喃自語。
周聞時終于說話了:“漢堡店,不密閉的。”
“哈哈,好冷的知識。”
沈明眈半死不活地捧場。
過了一會兒,她又擡起頭,興緻勃勃地自言自語:“所以還有什麼共同點呢?”
共同點共同點共同點...
通感出現的時候,也就是她昨天睡醒、進漢堡店、進家門的時候都有什麼共同點?
通感消失的時候,也就是她昨天出房間、出漢堡店、以及直到現在,都有什麼共同點?
“共同點...”
沈明眈摸着下巴,重複着這個詞。
突然,她撫摸下巴的手停了。
沈明眈握住自己的手,捏了又捏:
——“我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