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心胸也開闊了。
周聞時不卑不亢地回答:“不用了,伯母。我在這裡一起照顧明眈吧,知道她的具體情況之後我才能放心。”
殷梅笑起來:“辛苦你了。”
“跟我在一起才不辛苦呢。”沈明眈故意小聲叨叨。
她背對着周聞時,他看不見這句話,但殷梅卻能聽得一清二楚。
“你呀你!”她戳了戳沈明眈的腦袋,又怕把她戳壞似的揉了揉。
沈明眈回頭看周聞時,他臉上帶着略顯疲憊的笑,眼底卻有淡淡的悲傷。
她故意往旁邊跳了兩步,一把挽住周聞時的手臂嚷嚷:“好累!我隻是眼睛好了,腳可還疼着呢!”
殷梅聞言果然慌了神:“哎呦!瞧我,高興得都忘了!快别站着了,趕緊去床上躺着。我還說給你做早飯呢,也高興忘了,你等着,媽媽讓你爸爸給你帶早餐。”
沈明眈沒有聽話去床上,反而靠周聞時靠得更緊了,直到他伸出手攬住自己的腰。
“嗯……那我要吃小籠包,還有雞蛋灌餅。”沈明眈把左手放到周聞時背上,輕輕拍着,“你呢?周聞時,你想吃什麼?”
“都可以。”周聞時低頭看她,揚起一個安撫的笑容。
“那就素包子和茶葉蛋,你大清早不能吃太油膩的東西。”沈明眈替他決定,絲毫沒覺得自己的話太親昵了。
殷梅這次沒冷笑,反而百依百順地給沈父打了電話報菜單。
“買不齊就别過來。”
殷梅柔柔笑着,說出的話卻無情又冷漠。
沈明眈縮縮腦袋,幾乎是被周聞時提溜着去洗手池刷牙了。
她一直想不明白她爸爸媽媽的相處模式,要說感情不好吧,兩個人年年紀念日互送禮物,要說感情好吧,一年到頭她就沒見過殷梅對她爸爸有幾個好臉色。
也許這就是相愛相殺吧,亦或者她那最愛體面的媽媽就喜歡在她爸爸面前抛去僞裝展露真實的自己。
至于她爸,當然是甘之如饴喽。
沈明眈邊刷邊思考,接過周聞時遞來的漱口杯呼噜噜漱完口,還沒來得及洗把臉,門口就傳來醫生的聲音。
“……恢複?……造成……”
她聽不太清,随便用水洗了洗眼角就準備出去聽醫生說話。
周聞時卻拉住她的手臂,小心護住她:“怎麼了?臉還沒洗完呢。”
沈明眈上次在他家的時候為了展現自己的精緻,洗臉洗得很繁瑣,光是揉洗面奶就揉了好幾分鐘,導緻周聞時一直認為沈明眈洗臉是件很複雜的事情。
她指指外面:“醫生來了,我們去聽聽她怎麼說的。”
周聞時目光看向沈明眈手指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麼,但還是輕輕“嗯”了一聲。
沈明眈聽他毫無破綻的聲音,心想能看見果然方便多了,至少他藏不住的落寞眼神都會被自己盡收眼底。
她拽住周聞時的衣領,在他臉上飛快印下一個帶着牙膏味兒的吻:“早安吻,希望你開心一整天。”
周聞時怔了怔,然後笑起來,在她臉上輕輕回吻:“也希望你開心一輩子。”
沈明眈看他表情放松,不由得放心了一點,拉着他的手一蹦一跳走了出去。
看樣子殷梅和醫生已經談完了,正安靜站在原地,沈明眈出現的時候,她們同時轉頭看過來。
沈明眈被看得臉熱:“怎麼了?”
失明的時候從不覺得别人的視線有壓迫感,現在恢複視力了,任何人直勾勾的視線都讓她如坐針氈。
——也算是一種甜蜜的煩惱了。
醫生先是看了看她的腳:“暫時不要過度活動,不然不利于恢複。”
沈明眈沒想到她會先關心自己的腳,頓時肅然起敬,想着不愧是見過大風大浪的醫生,心态果然穩定。
醫生輕松平靜的囑咐讓病房裡幾個緊張兮兮的人都悄悄松了一口氣。
醫生都不急,她們有什麼可擔心的。
“至于眼睛,”醫生繼續說,把幾人的心髒重新提起來,“先做個影像檢查,看看具體是什麼情況吧。”
“好。”三人異口同聲,沈明眈和殷梅更是同頻率連連點頭。
很快沈明眈就一瘸一拐地被帶去拍片子了,殷梅和周聞時坐在檢查室外,面對面沉默着。
“那個,小周啊。”殷梅許是察覺到氣氛尴尬,整理了一下服帖的襯衫衣領,和周聞時聊天。
周聞時微塌的脊背頓時挺起來:“怎麼了,伯母?”
殷梅絞盡腦汁找話題:“明眈恢複的時候有什麼特殊情況發生嗎?”
“抱歉,我醒的太遲了,那時候明眈已經恢複了,所以我也沒能發現。”周聞時認真回憶,然後略帶自責地搖頭。
“沒事沒事,阿姨不是怪你的意思,明眈自己都說了她是突然恢複的……”殷梅擺擺手,然後生硬地轉換話題:“對了,說到明眈,你對明眈……”
周聞時牢牢盯住殷梅的唇形,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她的下文,于是開口:“我很喜歡她,非常喜歡。但我也明白您的顧慮,如果明眈也認為我……認為我不合适,那我一定不會死纏爛打,因為我和您一樣希望她幸福……”
“誰說你不合适了?誰說我不幸福了?”
不知何時已經出了檢查室的沈明眈雙手抱臂靠在牆上滿臉傲嬌,但時不時偷瞄周聞時的眼睛暴露着她的擔憂和感動。
殷梅站起身掃視她:“這麼快?”
沈明眈下巴擡得高高的,用力點頭:“嗯!”
周聞時也站起來,像做錯事一樣手足無措地重複:“這麼快?”
沈明眈下巴仍舊擡得高高的,惜字如金:“嗯。”
見二人都沒動作,沈明眈假裝矜持的動作維持不住了,雙手扶牆緩解着單腳承重的酸麻。
“快,扶我一把,腳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