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時擡頭看着他,那人似笑非笑,電梯的燈光明明很弱,她卻覺得晃得眼暈。
“今晚就給你拆了吧,早些恢複,你也少麻煩幾天。”
清時當下心裡是有些觸動的,這些天天氣熱,每天都要洗澡,每次洗澡的确都是麻煩。
“現在?”
“我家的醫療箱東西備得全,可以拆。”
清時頓時心跳加速,要去他家,還是晚上,是不是不太合适?
“不方便吧。”
不是疑問的語氣,他也假裝沒有聽懂這委婉的拒絕。
“沒關系,沒什麼不方便的,怎麼說你也算是我的病人,善始善終,不是嗎?”
“......”
一直到進了他家的門,許清時心裡還在暗暗懊惱,拒絕他有這麼難嗎?
“在沙發上坐着等我一下。”
溫塵心去取了醫療箱出來,又給她倒了一杯水,才到她旁邊坐下。
“手給我,我先看看傷口。”
她本來就緊張又好奇,想打量又不敢太明目張膽,溫塵心現在一個口令,她便條件反射一個動作。
溫塵心又檢查了一番,确定傷口已經完全能拆線了,才有所動作。
許清時低頭看他,專注地給她拆線,她這才擡頭看了看四周。
她從來沒有想象過他的家會是什麼樣子,但看到這樣的風格和色調,竟也覺得很搭。
沒想到,他也會喜歡綠色系。
“行了,這兩天還得注意一下别碰水,你傷口恢複得不錯,消炎藥也不用吃了。”
他一開口,她立即收回視線。
消化了他的話,又覺得他又一次沒把自己當成一個醫生,不免有些好笑。
她沒注意的是,自己的嘴角的确泛起了一絲淺淺的弧度。
“笑什麼?”
她一擡頭,四目相對。
她極力掩飾,率先移開了視線。
“沒什麼,你好像又忘了我也是醫生。”
溫塵心并沒察覺她的倉惶,聞言也笑。
“習慣了,職業病,你沒有嗎?”
清時想想,自己也是,總免不了要跟病人多叮囑兩句的。
“小時候看病覺得醫生唠叨,現在知道我在病人眼裡是什麼形象了。”
溫塵心看她一眼,唇邊泛着淺淺笑意。
“謝謝你……溫師兄。”
溫塵心收拾醫療箱的動作微頓,幾不可查,繼而笑意俞深,收拾好才擡眼看她。
“不叫溫醫生了?”
許清時愣了,這人……竟然是這樣锱铢必較的嗎?
一時心慌,難掩尴尬,不自然地擡手摸了摸頭發,然後起身。
“很晚了,我先回去了,今天謝謝你。”說完還微微欠身。
溫塵心看她渾身的不自在無法掩飾,自己也不想竟會惡趣味地覺得有些快意。
“我送你。”
許清時也不搭話,任他陪自己等電梯。
“回去泡泡腳,早點休息。”
她倏地擡頭看着他。
他沒有說什麼特别的,但她就是覺得他說的跟秦主任說的其實是一回事。
許清時臉上蓦的一陣陣發熱,随着電梯到達的那聲“叮”,她心裡有一根弦好像也被輕輕撥了一下。
“嗯,你也早點休息,今天謝謝。”
“行了,你已經說了一晚上的謝謝了。明天早上不用急,等我打電話再下來。”
“好。”
然後進了電梯,故作淡定,不動聲色先按了關門鍵。
待門合上,門外那人的笑意頃刻釋放,毫不掩飾。
而門裡那個,面紅耳赤,又羞又惱,隻差抓耳撓腮。
第二天兩人一起上班,惡趣味那個倒是神色如常,面紅耳赤的那個,一路上都妄圖不動聲色地貼着車門邊緣坐,唯恐避之不及。
溫塵心的眉宇一直到醫院都未舒展。難道昨天晚上真吓着她了?這麼緊張?
醫院電梯早高峰擁擠,那姑娘居然也能躲到角落裡,和他相距甚遠。
接連好幾天,除了兩個人值班和沒能準時下班的時候,幾乎都是一起上下班。
那天的尴尬溫塵心也都閉口不提,許清時察覺他似乎已然忘卻,仿佛隻是無心的一句玩笑,這才打消了那種緊張感。
但溫塵心卻隐隐發覺,這姑娘,還不如先前那般,之前雖然談不上活潑,但她還算有幾分健談,這幾天跟他,對話倒是越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