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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仲夏夜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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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消失在綠野裡,從星星上傳來一陣歌謠,露西亞仔細分辨片刻,好不容易才聽清:

“讓我們走向秋天的叢林,

讓我們走向金色的原野。

獨角天獸的光輝與大地熾烈親吻,

播撒果實回歸幽冥,

等待來年慶祝生命。

祝賀祂的遠逝,

歡送祂的離開,

女神的紡車隆隆作響,

白晝終不與黑夜同長,

讓古老祝福與新生希望伴祂一路。

循環往複,

萬物誓約宣告考驗莅臨,

蒼蒼幽暗,

泥土間等待下一場黎明。”

她很想把這首歌謠記下來,但手總是不聽使喚,羽毛筆也一頓一頓,越寫越煩躁,突然睜開眼睛。

星空在樹枝中穿梭,被巨大的陰影切割成塊,就像水波在流動似的。

露西亞擡手揉揉眼睛,遲鈍的感官瞬間被濃烈的芳香刺激,她看自己手腕,發現不知何時被綁了長串各色各樣的花,猛然坐起來,把花船周圍的精靈們吓了一跳,詩琴的震動也戛然而止。

他們全部圍上來,叽叽喳喳地說:“呀,你醒來了!”

露西亞打量着這些精靈。他們有的看起來和人類無異,長着樹葉編織成的翅膀,頭發像藤蔓垂下,戴着水晶組成的頭冠;有的就是樹的模樣,長着長耳鸮的臉,兩隻眼睛目光炯炯。除此以外,還有圍着花裙子的小精靈,把自己藏匿在亮晶晶霧霭裡的風精靈。

“你們是誰?!”經曆過海妖的教訓,露西亞對這些非人生物充滿警惕,瞬間清醒過來。

伊格内修斯不知道到哪裡去了,現在,她正處于全然陌生的地方。樹看起來比之前高大不少,視線卻離天空更近。

坐在對面彈豎琴的精靈以念詩般的曲調說:“來自天空時水的尊貴旅人,請允許我獻上來自霧森的珍貴祝願。”

她身側的精靈捧着一片葉子,将其遞給露西亞。這片葉子就像剛落下似的,還帶着風的氣息,但露西亞不敢喝下,生怕裡面有和海妖相同的介質。

“你們有看見我的同伴嗎?”露西亞皺皺眉頭。

“同伴?”女精靈看起來非常疑惑,關于“同伴”的讨論在在場的精靈中間小聲展開。

露西亞聽見他們似乎在質疑伊格内修斯。

為首的女精靈想要進一步确認:“尊敬的時水來客,您難道是說挾持您的那位肮髒的、扭曲的、罪孽的靈魂嗎?”

露西亞說,“算是吧。總之,他是我的同伴,我必須确認他的安全才能夠信任你們。”

為何他的靈魂依舊是肮髒的、扭曲的、罪孽的,所羅門夫婦不是已經讓他理解韻律,理解符号,并從韻律和符号中理解秩序了嗎?他做得比她見過的所有男性都要好,為何評價依舊如此偏頗?

“哎呀呀,來自時水的旅人啊,您要認清,縱使對方有一副好皮囊,但内心污濁,是沒法和您匹配的。”倉鸮落在露西亞的花船前。

他如同演講家,張開一隻翅膀,“再多甜言蜜語,都敵不過賢人的隻言片語啊。”

“您同我們度過這一生再回歸時水,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人之一世猶如晨露,人的追求卻永無止境。人類的居所不适合您,腐朽的靈魂也不必牽挂。”

“我們的詩比吟遊詩人拙劣的模仿更好,我們的歌能夠召喚萬物之靈,跟随我們吧,勿要靠近那會把您侵蝕的靈魂!”

精靈們嘗試勸說露西亞放下戒備,和海妖沒有什麼兩樣,難怪普通人無從分辨妖精和精靈的區别。

露西亞不得不承認,樹精靈的邀請确實是契機。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她可以不承擔義務,度過安穩的餘生,最後回到六芒星神殿。至于到時候萬一遇見熟人,她可以說自己沒那個能力,建議獸人另請高明。況且,還是森林裡的精靈讓她留下的呢。

她斟酌片刻說:“不行。這有悖我‘時水的客人’這一身份。我就是為了拯救腐朽的靈魂而出現的。”

倉鸮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發出特有的咕咕、咕咕的聲音,“難道時水的主人忍心把任務交給您這樣的人嗎?難道,她的性格真如傳言那樣堅如寒冰了嗎?”

“真不忍心看到您染上那家夥的顔色。”

“這真是太殘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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