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三秋溫聲道,“殿下不是普通人,殿下是會坐上龍椅的九五之尊,殿下一人足以抵千千萬萬人。”
白榆又垂頭沉默,半晌投降般的歎道:“好吧,我幫你告訴公子和殿下就是。”
“嗯,”三秋道,“告訴殿下,無論殿下想做什麼,想怎麼利用我都可以,縱使要我的命,我也毫無怨言。我願意以此身為石,鋪就漫漫白骨路。”
“三秋姐姐,那怎麼行!”白榆扭頭負氣道,“這句話我不會幫你說的!”
三秋莞爾一笑,道:“那就告訴殿下和公子我要退婚,殿下會明白的。”
“三秋姐姐就是這麼說的。”白榆回到院子怏怏不樂的将三秋的話傳達給夏璟熠傅洵之兩人。兩人用過晚膳後便在傅洵之房内下棋,聽完白榆的話,傅洵之并無太多情緒,平靜道:“那就聽她的罷。”
傅洵之将手中的白棋扔進棋罐,道:“不下了,下官最是受不了這種費腦子的遊戲。殿下自己玩去罷。”傅洵之說完,又對白榆道:“我要沐浴。”
“屬下去準備。”白榆說完,退了出去。
夏璟熠看着棋盤上下的毫無章法隻是哄着他玩的白色棋子,溫和笑道:“三秋姑娘不會有事的。”
傅洵之未置可否的應了聲,夏璟熠攏過棋子,将黑白棋子一顆一顆撿起,輕柔的放回棋罐中,棋子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緩慢道:“不過三秋姑娘有一點說錯了,這條路靠我一人是做不到的,須得有千千萬像三秋姑娘如此有氣節的女子方可。你我的身份随便哪個都能讓三秋姑娘不受傷害的解決此事。可我要她自己去鬧上官府退婚,要她遵守律法規定接受刑罰,是因為這終究是她們的事,是這天下所有女子的事,若是她們不覺醒不反抗,我做再多也平不了她們遭受的不公。如今哥哥已開了女子科考,她們不是沒有機會自己去争取她們的利益。但若是她們依舊沉默、依舊退讓、依舊任人随意欺負。若她們自己不願走上這條路,那哥哥和我做的這些又有什麼意義?我們做的再多也隻是孤掌難鳴。她們被馴化已久的魂還是要用她們同類的血才能喚醒。”
最後一顆黑子棋子落入棋罐發出叮的一聲悅耳的聲響,房門被推開,白榆走了進來,對傅洵之道:“公子,可以去沐浴了。”
傅洵之起身,沉默的盯了夏璟熠片刻,又靜默離開。夏璟熠對南星點了點頭,南星也告退離去。夏璟熠收拾完棋局,餘光忽瞥到手邊喝了一半的茶杯上,注視良久後,忽勾了勾嘴角,端起杯子出了門。
咯吱一聲開門的聲音,白榆為傅洵之寬衣的動作停住,目光越過屏風迷茫的看着彎着嘴角進來的夏璟熠,一時不知該不該繼續為傅洵之寬衣,幸而傅洵之開了口吩咐他出去。
屋内中央有四張絹紗材質的畫屏圍了一圈,屏風中央上空升起騰騰熱氣,房内溫度格外高,夏璟熠隻是站了一會,臉上便被熱出了紅暈。兩人隔着絹紗材質的畫屏,隐約可見對方的身影,傅洵之動作不停,一邊寬衣一邊道:“殿下是來看管下官的?”
夏璟熠悶聲嗯了聲,隔着重重水汽,也不知對方聽見沒,隻見對方不再說話,挂好了衣服,隔着畫屏看到對方裸露着上半身邁步向桶邊走去。随後一陣淋淋瀝瀝的水聲,傅洵之已入桶沐浴。
夏璟熠呆愣了一會,目光在屋中掃了一圈,邁步向屋内一張圓桌走去。桌上備着茶水,夏璟熠手裡還端着自己帶來的杯子。屋裡太熱,夏璟熠穿得嚴密,不一會身上便熱出了細密的汗珠。夏璟熠一面盯着畫屏一邊喝茶補充被熱氣帶走的水分。然畫屏之内除了開始的一陣水聲竟再無聲音,這人該不會是睡着了吧,夏璟熠心道,手指摩擦着茶杯,又喝了兩杯茶,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剩下的小半杯茶水,須臾忽起身向屏風走去。
夏璟熠徑直轉過屏風,透過水汽果見傅洵之閉着眼仰靠在桶上似是睡着了。夏璟熠默默歎了口氣,走進将茶杯放在浴桶旁的高幾上,卻剛放下,就見傅洵之忽然睜開眼,側頭微微勾着嘴角,戲谑道:“殿下怎麼還有偷看人洗澡的流氓行徑。”
“我不是,”本就熱的夏璟熠覺得這會更熱了,夏璟熠側站在桶邊,與傅洵之面對面,偏着頭不去看桶内,伸手把手中的杯子遞過去,道:“泡了這麼久該口渴了,喝點水罷。”
傅洵之看了眼遞到面前的半杯茶水,笑道:“殿下也想半個月在下官面前喝不到水了?”
“你不是喝過嗎?”夏璟熠低着頭,手還維持遞茶的動作,“崔侍郎來找你那次,你用了我的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