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風清日暖,夏璟熠早朝未散,傅洵之正在院中品鑒三秋剛剛做好的棗泥糕。三秋目□□光,滿臉期待的盯着傅洵之的表情。
傅洵之在一碟形狀各異、色相不佳但能看出用盡了心思的糕點中挑了塊最規整的,輕輕咬了一小口,眯着眼睛細細品味了片刻,後放下手中的糕點,喝了口茶。
“如何?”三秋微張着嘴瞪大了眼睛,屏息等着傅洵之的評價。
傅洵之緩慢點了點頭,又喝了口水,道:“能吃。”
“啊。”三秋眼中的光芒肉眼可見的熄滅殆盡。
傅洵之笑道:“你才學了一天,做成這樣很不錯了。”
“什麼?”白榆帶着抱着一個四方箱子走來,到了兩人跟前,将箱子放到四方桌上,瞅了瞅盤子的糕點,指着道,“三秋姐姐做的?”
“是啊,吃吧。”傅洵之将碟子推向白榆。
“三秋姐姐這麼厲害,一天就學會了?”白榆新奇而又期待的揀了一塊,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點心剛入口,白榆動作一滞,神色一僵。
三秋将白榆的反應盡收眼底,頹喪道:“這麼難吃嗎?”
“不難吃不難吃。”白榆一邊連連擺手,一邊快速嚼了幾下,大力将口中糕點咽了下去,傅洵之即刻送上了一盞茶水,白榆接過仰頭一飲而盡,臉色神情方緩和了不少,開口道,“隻是,三秋姐姐,你放了多少糖進去?”太甜了,一口下去甜的牙疼。
“就,适量啊,”三秋用手比劃了一下,“就這麼高這麼胖的罐子,放了一半吧。”
白榆看着三秋比劃的罐子,大約兩寸長,三寸高。白榆不懂做糕點,但估摸着這麼半罐下去,隻做了這麼幾塊糕點,這陷裡怕是全是糖。
難怪張主廚隻讓三秋姐姐洗菜。白榆道:“映月姑姑沒告訴你要放多少糖嗎?”
“還沒到那一步呢,映月姑姑讓我先從揉面學起,我這不是看公子在宮中嘛,就照着單子自己做了。”三秋歎了口氣,認命的端起盤子,低頭喪氣道,“算了,我還是先去學揉面吧。公子,我先回去了。”
傅洵之接過盤子,笑道:“放這吧,殿下嗜甜,給他吃。”
“啊?這不好吧?”白榆都吃不下的東西,讓殿下吃...三秋不敢想,這和虐待殿下有什麼區别。
“什麼給我吃?”三秋正想着,忽聽夏璟熠略帶清冷的嗓音從前方傳來。三秋匆忙擡頭望去,但見夏璟熠腰束革帶懸白玉雙佩,行走間環佩輕鳴,身穿玄色織金雲龍紋朝服,五爪團龍補子昂首于前胸後背,威風凜凜,不怒自威。來人聲音溫和,步子不急不徐,卻處處透露着不容侵犯的天子威嚴,令人不敢直視。
儲君。面前這位過于年輕的少年是儲君皇太弟,未來會穿上龍袍坐在龍椅之上受天下跪拜之人,三秋低頭行禮,在這一刻,比平日更加強烈的意識到這一點。
一國之君,真的能娶一個男子為妻?公子這般高傲張揚的人,真的願意入宮做一個無名無份不能被外人所知的隐秘情人?
“這是三秋姑娘做的?”夏璟熠捏了一塊,咬了一口,細嚼慢咽吃完,面上無太多表情變化,淡然道:“還行,就是有些甜了。”
“殿下,您真的覺得隻是有些甜了?”白榆把有些兩字咬的極重。
夏璟熠平靜的點了點頭,毫無波瀾的将手中的棗泥糕的吃完,伸手要去拿桌上的茶水,目光瞥見桌上箱子,指着問道:“這是什麼?”
“賬本,”白榆道,“滿院最近十年的賬本全在這了。”
夏璟熠眸光一亮,伸手要去拿箱子,又被傅洵之一掌按住。
傅洵之按着箱子,帶着無奈笑,道:“先吃飯。賬本有什麼着急看的?”
夏璟熠悻悻收回手,道:“哥哥和大哥稍後會過來一同吃早飯。我先去換衣服。”
夏璟熠走後,三秋欲言又止的看了傅洵之幾眼。傅洵之問道:“怎麼了?”
三秋躊躇半晌,小聲道:“殿下...他是儲君。”
“我知道。”傅洵之語氣平淡,手指摩擦着盒子上的鎖扣,又道:“你們下去吧,日後在宮中行走時避着些陛下和攝政王。”
“是。”兩人應道,退了下去。
前來用膳的不止夏璟言、夏璟晏,還有追風,三人先後到了麒麟殿,五人在膳廳邊吃早飯邊閑聊。
夏璟熠道:“下早朝時沒見到追風,什麼時候來的?”
“傅将軍着人送信讓我來的。”追風道,“對了,範大人的事有結果了嗎?”
夏璟晏道:“範大人早朝時主動要求從重處罰範徹,并自請辭官謝罪。”
“啊?”追風愣住,筷子懸在半空,驚詫道,“不是說解決了嗎?怎麼更嚴重了?”
夏璟晏笑道:“即刻有人出來為範大人說情,望陛下念在範大人大義滅親之舉上,從輕處罰範大人。陛下隻罰了範大人半年俸祿,朝中官員并無異議。”
“那沈徹呢?”追風問道。
“自然是交由刑部從重處罰,”夏璟言道,“不過沈徹并未傷及人命,店鋪老闆身體也未有嚴重損傷,即使從重處罰也是打幾十闆子,關他一年半載的,也是他罪有應得了。”
“哦哦,這樣啊,傅将軍既然和葉文瑜打過招呼了,想來是不會暗自再下毒手的。”追風說完,繼續吃飯。
“葉少卿可真聽傅将軍的話啊。”夏璟熠語氣異常平靜的感歎了句。
傅洵之:“......”
“是挺奇怪的,”追風想到昨天的事,忽然又氣從心升,對着夏璟晏憤憤道,“王爺,你知道嗎?!傅将軍竟然把葉文瑜起的名字給我用!太過分了!!”
“什麼意思?”夏璟言道,“追風不是你的本名?”
“是葉文瑜起的?”夏璟熠說着,瞥了傅洵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