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宗主不想引起慌亂,将此事壓下了,天墟宗大多數同門并不知道内情。
可雲知微這麼一嚷嚷,這一整艘飛鸢的人都知道了。
“你少胡說八道!”崔九斯怒斥雲知微,“這種辱人名聲的事,怎可亂說!”
雲知微聲音比崔九斯更大:“既然如今怕别人說,那當初就不要做!”
崔九斯氣得臉紅脖子粗,搜腸刮肚地想怎麼反擊回去。
可雲知微除了修為停滞在五境這事之外,實在沒有其他可攻擊的弱點。
于是,他依舊選擇攻擊裴浔之:“你以為裴浔之就沒有靠外物麼?你知不知道,若是沒有他體内的帝王骨,他就是廢物一個!我若有帝王骨,今日我也九境了!而且……”
裴浔之雙手抱臂,倚靠在飛鸢壁上,沒什麼表情。
雲知微義正言辭地打斷唾沫橫飛的崔九斯:“你做夢!帝王骨是不會選你的。帝王骨之所以選小師兄,就是因為帝王骨知道,沒有帝王骨,小師兄也會是如今的小師兄!”
“?”
崔九斯徹底被雲知微這一頓流暢的陳述給搞懵了。
明明每個字都聽懂了,但連起來卻沒明白是什麼意思。
他頭大如鬥,怒道:“你在說什麼玩意兒?能不能把舌頭捋直了再說?”
雲知微不甘示弱:“你能不能把腦子帶上再聽别人說話!”
“你們兩個,能閉嘴嗎?”
一直閉目養神的崔九蘿睜開眼,向兩人投來一道平靜而不容反抗的眼神,嗓音清冷。
“誰再多說一句,就滾下飛鸢去。”
崔九斯最怕的就是他阿姐,于是乖乖閉上嘴。
雲知微也吵累了,一屁股坐下來,從靈戒中拿出各種小零嘴,和紫藤、羅不敢分着吃。
吃了幾口,就開始贊美紫藤做的美味小餅幹,把方才的不快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裴浔之還在獨自回味雲知微那一番關于帝王骨的論述,若有所思;他覺得,自己似乎快要窺探到了某個真谛,但總是若即若離。
他一擡眼,瞥見雲知微吃得滿嘴都是餅幹屑,一副開心小饞貓的樣子,于是扯了扯嘴角。一個小女孩而已,能說出什麼高深論調來?
這時,一個女修目不斜視地經過他,走向雲知微。
“雲知微是嗎?”
“是,師姐好。”
雲知微笑盈盈地擡頭,順手遞了一個紅澄澄的橘子給那女修。
女修接過橘子,盤腿坐在雲知微對面,寒暄起來:“我也很喜歡裴師兄,可惜了。”
雲知微找到同好,明顯激動起來,抓住女修的手,又開心又難過:“是吧!小師兄真的很好!長得好看,性格又好,修為又高,沒有缺點!”
“對!孤山聿賣的所有東西我都有!就是沒搶到那個人形立牌!哎,當時手慢了!”
兩人就這麼你一言我一語地暢聊起來。
在一旁的裴浔之,完全不理解為什麼一個人會喜歡一個完全不了解的人,隻當她們聊的并非自己,于是雙手抱臂,閉目養神,心如止水。
隻是在聽到“人形立牌”時疑惑了一下。
那是個什麼玩意兒?孤山聿這奸商的斂财花樣真是層出不窮。
聊了一會兒,那女修從靈戒裡拿出一本小冊子,晃了一晃,對雲知微道:“微微師妹,這是我花了一百靈石買來的;看在咱倆這般聊得來的份上,你若要的話,我兩百靈石賣你。裴師兄不在了,這可已經絕版了。”
那個小冊子,是《微芒劍術》。
雲知微接過來翻了翻,對女修道道:“師姐,你被騙了,這不是小師兄的字迹。”
聞言,裴浔之睜開眼,有些驚訝地望看向一臉認真的雲知微:這她都知道?
女修驚訝地啊了一聲,明顯不信:“孤山聿是裴師兄的好友,是他親自賣與我的,怎會有假?”
“啧啧啧,真是人走茶涼啊,以前寶貝得不行,人一死就開始賣了?”
崔九斯方才沒占到上風,眼下又不死心地湊過來挑事。
那女修讪讪一笑。
她當初買這劍法,是因為孤山聿說可以交換一次向裴浔之學劍的機會;于是,她買了,也見到了裴浔之。裴浔之指導了她幾招,然後說自己還有事,就匆匆離開了。
如今人沒了,留着這冊子着實沒什麼用,今日恰好遇見雲知微,便打算賣給她,好回回血。
裴浔之認真看了幾眼那女修的樣貌,也依稀想起了此事。
當時,孤山聿纏了他好幾日,說有個女修在修煉他的微芒劍術,但始終不得要領,想讓他幫忙指點指點。
裴浔之一口應了。
但在見到那女修比劃幾招後,他就後悔了。
他死命克制住自己想要脫口而出的“你是為什麼覺得自己能修好這劍術?靠自信嗎?”,随便找個借口溜了,從此半年沒搭理孤山聿。
自那以後,裴浔之也意識到,微芒劍術十分特殊,并不适合大多數人。
至少在天墟宗,他就沒看見有誰适合;特别是那種急功近利的人,比如崔九斯。
崔九斯一把搶走女修懷裡的小冊子,嘲諷道:“這種垃圾玩意兒,你白送我我都不要,怎麼好意思賣兩百靈石的?”
女修底氣不怎麼足,尴尬道:“裴師兄的劍術自然是精妙絕倫,隻是你我品不出其中的……”
“放屁,這劍術我看過,平平無奇普通至極!垃圾就是垃圾!”崔九斯一抖小冊子,薄脆的書頁發出嘩嘩聲。
近在咫尺的劍術創造者本人裴浔之聽了,在心裡冷笑:真是山豬吃不來……
“山豬吃不來細糠。微芒劍術很厲害,是你不懂。”
雲知微胡亂擦了一把嘴邊的餅幹屑,站起來,唰地一聲抽出羅不敢腰上用來壯膽的佩劍,站到崔九斯面前。
“九師兄,我十招之内就能打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