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裴濯,都懶得花心思編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一時之間,真是難以分辨他和崔九斯誰更招人嫌。
那個開口要加孤山鏡的女修面子上挂不住,冷笑一聲:“一個三境傲氣什麼?同裴師兄長得像,還真以為自己就是他呢?”
另外一個附和道:“就是!方才大家都在幫忙搬桌椅、盛菜端碗,你可倒好,不知跑到哪個旮旯躲起來偷閑,一到飯點就鑽出來,什麼人啊!若是不姓裴,你看誰理你?怕是天墟宗外門都進不來吧!”
刺啦——
裴浔之起身,帶得長凳往後一劃拉,與地面摩擦,發出一個刺耳的聲音。
兩個女修不由自主地退後一步,一臉驚懼:“怎麼?要動手?”
裴浔之看都不看她倆一眼,視線在飯桌對面那顆埋頭認真嚼嚼嚼的腦袋上停留片刻,徑直轉身離開。
“怎麼這麼沒禮貌?!神都裴氏怎麼會教出這樣的人?難怪是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兩個女修全程被忽視,十分生氣,沖着黑衣少年的背影指指點點。
羅不敢讪讪,安慰她倆:“别氣了别氣了,要不加我的?”
兩個女修白了他一眼,也走了。
羅不敢忙活了一圈一個都沒加上,悻悻收回孤山鏡,頭疼地歎了一口氣,一轉眸看見雲知微,捂着心口感慨道:“還是咱們家微微最省心。”
整個過程,雲知微一直保持着兩腮鼓鼓囊囊的小倉鼠狀态,兩耳不聞窗外事,風雨不動地虔誠用膳。
用完膳,衆修士幫忙收拾完,便各自回到分配好的房間去了。
雲知微用油紙包了六塊桂花糕,跟牛嬸嬸聊了會天,方才離開。
紫藤一直跟在雲知微身後,走了幾步,疑惑問道:“微微,咱們不是回房間嗎?”
她倆的房間是在牛嬸嬸隔壁家,可雲知微在往李老伯家裡走。
“對,我去找裴濯。”雲知微步伐輕快,“他晚膳一口沒吃,三境的身體和凡人差不太多,肯定會餓着的。”
她牢牢記得宗主吩咐過的事情,“要關愛裴濯”。
村子不大,沒走多久,她就到了李老伯家裡。
李老伯正在院中編花籃,看見雲知微來,同她打招呼:“微微來了。”
雲知微笑道:“李伯好,我來找我的同伴。”
李老伯指了指西邊一個黑漆漆的小廂房:“剛進去沒多久呢,熄燈了,估摸着是睡了。”
雲知微謝過李老伯,走到房門口,伸手敲了敲:“裴濯開門,我是雲知微!”
紫藤覺得奇怪:“這麼早就睡了呀?”
“肯定沒睡。”雲知微加重力道,“裴濯裴濯,快開門!我給你帶好吃的了!”
吱呀——
門沒鎖,被雲知微大力一敲,自己打開了。
雲知微摸黑走了兩步,踩到一個軟綿綿的東西,趕緊收回腳。
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個人!
紫藤差點驚呼出聲,立刻捂住嘴,去找蠟燭。
雲知微能聽見這人的呼吸聲,知道還活着,于是沒有驚慌,蹲下來,借着灑進來的月光,看清地上這人的容貌。
是崔九斯。
她喃喃道:“奇怪,崔師兄怎麼暈過去了?裴濯人呢?”
紫藤找到蠟燭,點亮,整個房間明亮起來。
房間裡,除了地上昏迷的崔九斯,再無他人。
紫藤膽戰心驚地推測:“裴濯被人抓走了?”
雲知微掃了一眼毫無打鬥痕迹的房間,搖頭道:“他應該是自己走了。”
大概是不想讓崔九斯知道他去哪兒了,所以幹脆把人打暈?
“可這荒郊野嶺黑燈瞎火的,他這是要去哪啊?”紫藤好奇。
雲知微想了想:“許是心情不好。”
這人脾氣捉摸不定、性子乖戾,晚膳時又被那兩個女修嘲諷,估計是又難過又自卑,找地方散心去了?
“小阿藤你先回房歇息罷,我去找他。”雲知微晃了晃拎着的桂花糕。
紫藤有些猶豫:“可你知道他在哪嗎?”
雲知微聳了聳鼻子,問紫藤:“你能聞到嗎?”
紫藤茫然搖頭:“什麼?”
雲知微隐隐嗅到一絲水果糖的甜味。她記得,在飛鸢上,裴浔之吃過氣味相同的糖。
順着氣味,她走到屋内北邊,推開窗扉,發現積灰的窗台上有半個清晰的腳印。
探頭出窗外,隻見窗下雜草上有一排腳印,延伸向不遠處一片黑漆漆的樹林。
雲知微翻上窗台,跳下去,拍了拍手上的灰:“他沒走遠,我找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