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珀西那雙堅定的眼睛,拉斐爾很動容,喃喃道:“看來是怎麼都不能勸退你,明明我已經做得很過分了,我們不過初次見面而已,為什麼這麼執着?”
“因為我見過你啊,學長,你不記得我了嗎?”珀西終于忍不住吐露真相。
珀西的父親曾是邊境一個小星域的總督,後因管理基層政績斐然,才得以進入國會。珀西從小在父親身邊長大,大學也是在當地就讀,也就是在那裡遇到拉斐爾的。
拉斐爾比他高一屆,那時是表演系的學生,也是戲劇社的明星人物,珀西經常去捧場,但因為太過腼腆,兩年裡也隻和學長說上幾句話。
後來他父親升官遷任,珀西也轉學到奧丁,因為走得太過匆忙,甚至沒來得及向學長告别。
拉斐爾好像也記起這個學弟,語氣猶疑:“珀西?那個經常在劇院坐第一排的小卷毛?”
“嗯嗯,那就是我,”珀西連連點頭,感慨道:“沒想到學長居然是元帥的弟弟,大學的時候從來沒聽你提起過,學長從小在奧丁長大,怎麼會去離首都那麼遠的星域讀大學呢?”
拉斐爾淡笑道:“從小住在奧丁,煩膩得很,想去其他地方找找新鮮。”
看到學長還記得自己,珀西很高興,又繼續問道:“那,學長現在還在劇院演出嗎?”
話剛出口珀西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父親曾經在他面前抱怨過格林維爾公爵是那種最古闆傳統的封建大家長,看路德維希元帥出現在新聞上的模樣也不像好相處的兄長,想必不會允許學長從事那種抛頭露面的職業。
但拉斐爾卻笑道:“還在的,有時間的話我請你去我現在的劇團,放心,我在家裡就是個誰也不在乎的小透明而已,他們管不着我。”
珀西也笑起來:“那真是太好了,我還想看學長的演出呢。”
說罷,他又扭扭捏捏地問道:“那學長,你到底怎麼想?我,我其實那個時候就對學長有好感,隻是和爸爸離開得太匆忙,所以沒來得及和學長表白。”
聽他這樣說,拉斐爾神色中不知為何透出些許感傷的味道:“你真的決心好了嗎?和一個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結婚不是件小事。”
珀西理所當然道:“當然,我爸爸媽媽感情一直非常好,我也想早點找到自己的伴侶,再生一兩個孩子,組成和他們一樣幸福美滿的家庭。”
幸福美滿的家庭……
拉斐爾的眉毛凝重地皺起,内心反複咀嚼他這句話,恍然産生一種美好的錯覺。
紅日從西方的山巅墜落,桌面的朱砂色陶制茶壺焦躁地嗞嗞作響,珀西下意識地屏住呼吸,不敢錯過拉斐爾任何一個微表情。
在珀西不安的眼神中,拉斐爾露出一抹介于輕浮和溫情之間的笑,笑容裡有種攝人的誘惑,他拾起那束含羞待放的紫羅蘭,離開座位,單膝跪地。
“珀西,我現在以結婚為前提向你提出交往,你願意做我的男朋友嗎?”
“我當然願意!”
“哇哦——”
咖啡廳的幾位客人紛紛發出起哄聲,有為他們拍手叫好的,更有好事者直接把這一幕錄下上傳到星域網上。
珀西緊緊地握住那束紫羅蘭,心想:太好了,這樣爸爸會很高興,我也會很幸福。
拉斐爾反倒歉意道:“抱歉,我來之前沒想過真能遇到願意和我結婚的人,戒指和禮物我都會補給你。”
珀西幸福地連連搖頭,表示他壓根不在意。
兩人喝完咖啡用完甜點,拉斐爾主動去付款,又提出帶珀西去他的劇團參觀,然後再送他回家。
走出店門,珀西被撲面而來的寒風凍得一哆嗦,拉斐爾貼心地将披帛搭在他肩上,又将他輕輕攬入懷中。他手臂上方的肌肉線條凝練優美,讓珀西感到安心又幸福。
“謝謝學長。”
見拉斐爾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珀西有點臉紅,小聲道:“你為什麼一直盯着我?”
拉斐爾那雙紫水晶般的瞳孔裡跳晃着近乎妖異的光,仿若将落日的色彩都鎖進眼底,虛幻而迷離。
“因為你實在是太美麗了。”
“啊?”聽到這麼直白的誇贊,珀西越發羞澀,結結巴巴道:“請,請别這樣逗弄我,學長是不是跟每個Omega都這樣說過?”
再說,美麗的應該是學長才對,珀西在心裡默默說道。
第一次見到學長時,他就險些把學長誤認成是異性,學長那時候應該也就十八九歲的年紀,他的容色談不上有多美,但肌膚和女人一樣白淨無暇,當他換上隆重華美的戲服再為自己上妝後,便猶如絕世美女般性感,顧盼間妩媚生春,讓人心神激蕩。
能和自己少年時代就暗戀的學長結婚,而學長依舊是那麼優秀迷人,一想到這樣的美事,珀西胸口便湧現無限的甜蜜和熱情。
想到日後會和學長有更親密的交往,珀西心裡便止不住的期待,同時又為自己的想入非非唾棄不已:剛一見面就想和Alpha做那種事是不是太不矜持了?可是真的好像知道學長的信息素是什麼味道,會是甜甜的酒香味嗎?還是花香的味道?
“啊——”
正當珀西浮想聯翩時,一個橫沖直撞的黑影狠狠地撞向他。
撞到珀西的那人頭也不擡地往前沖,險些把珀西推倒在地,幸好身旁的拉斐爾及時扶住他。
“誰啊?不長眼睛!”
珀西罵罵咧咧地捂住撞痛的胸口,但撞人的那位連聲道歉也沒有,繼續往前沖。
拉斐爾關切道:“你沒事吧?”
“沒事的,學長不用擔心,咦,我的帽子嗎?”
珀西四處尋找,發現自己頭上的貝雷帽已經甩飛到不遠處的花壇上。
拉斐爾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溫聲安撫道:“你在這裡等着,我去給你撿回來。”
“砰——”
拉斐爾剛彎腰撿起地上的貝雷帽,拍幹淨上面的灰塵,便聽到身後響起一聲巨大的槍響。
“啊——有人開槍!”
四周的人群開始驚恐地逃竄,衆人的腳步聲亂作一團,喧鬧嘈雜。
拉斐爾慌忙轉身,便看到珀西依舊站在原地,他的胸口處濺開一朵血紅的花,但他本人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臉上依舊挂着那副宛如情窦初開的少年的笑。
珀西看到拉斐爾望向自己的驚慌的臉,瞳孔中流露出迷茫的神色,壓根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整個人便輕盈地往後倒去,像一朵哀哀凋零的雪絨花。
“珀西,珀西!”
拉斐爾急忙沖過去,抱住珀西倒下的身體,朝周圍來幫忙的人求助:“叫救護車!快!”
“學,學長……”
珀西發出血液倒灌進肺部的恐怖氣音,遲來的劇烈疼痛讓他不住地流出眼淚,他的血染紅了拉斐爾蒼白的發絲,滾燙的液體落在拉斐爾的手指上,不知道是淚水還是血。
不,我不想死,救我——
珀西已經說不出話了,但拉斐爾依舊能從那雙放大的瞳孔中讀出他的渴望,本能的焦慮排山倒海般襲來,他的大腦因極度的驚懼而缺氧,他漸漸地難以呼吸。
……
拉斐爾從黑暗中睜開眼,嘈雜的喧鬧聲在一瞬間遠去,他從噩夢中醒來,急促地呼吸着,渾身冷汗,仿佛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
映入眼簾的是印有浮雕的天花闆,身下是水一樣光滑的絲綢床單,床頭櫃上的台燈發出昏黃的暖光……這裡是公爵府中他的房間,外面不見五指的黑暗說明天還沒亮。
意識到這一點後,拉斐爾将自己的身體放倒在軟枕上,慢慢地平緩自己的呼吸。
距離珀西在他眼前被槍殺已經過去好幾周,但他總會夢到珀西死在他面前的慘狀。
他和珀西離開咖啡廳時,叛黨餘孽死前反撲,沖入人群朝無辜群衆開槍,珀西便是被牽連的無辜人,也是唯一的受害者。
這已經是他死的第三個未婚妻了。
雖然拉斐爾本人壓根不信什麼狗屁宗教,但還是感到些許惋惜,或許是珀西口中“組建幸福家庭”這種話觸動到他,讓他罕見地沖暈頭腦,竟然真的同意和那個不谙世故的小孩結婚,可那樣年輕鮮活的生命在他面前流逝,拉斐爾還是感到很傷心。
窗外開始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拉斐爾側過身看着蜿蜒在玻璃窗上的雨水,似是蜘蛛編織的巨網,又似是斑駁的淚水。
不多時,他突然感覺身體内部湧起如萬千蟻蟲啃骨噬肉的空虛,難耐的欲望,對信息素的渴求占據他的大腦神經。
身體好難受……要不現在出去找個Omega?
正當拉斐爾懶洋洋地思考時,一個赤|裸的微微發燙的身體從身後抱住他,那人的胸膛緊緊地貼在他的脊骨上,拉斐爾甚至能感受到他炙熱的心跳聲。
“怎麼了?拉斐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