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生卻滿不在乎地笑了,他手腕一抖,抖開折扇遮住半張臉,眼中閃爍着狡黠的光芒。“我偏要惹這樁風流事,說不定這就是上天賜予我的緣分。”說着,他低頭看了看折扇,原本“鵬程萬裡”的墨迹還未幹透,此刻在他心中,卻已被“普救良緣”四個字悄然取代。
當晚,張生躺在寺外客棧那張硬邦邦的硬闆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屋頂破了個洞,絲絲月光透過縫隙灑在他臉上,像是在提醒他白日裡那場如夢似幻的邂逅。突然,窗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一隊騎兵揚塵而過,為首将軍的鎏金佩刀在月光下閃爍着森冷的寒光,仿佛來自地獄的使者。“孫飛虎的人馬。”店小二吓得縮在牆角,聲音顫抖,“說是要借道去長安,也不知要搞什麼名堂。”
張生聽聞,猛地披衣而起,望向窗外。普救寺的飛檐在夜色中顯得格外醒目,宛如一座神秘的城堡。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懷中那本《春秋》,忽然,指尖觸碰到一片柔軟的東西。他心中一驚,掏出一看,竟是半片桃花——正是日間崔莺莺鬓邊之物。他的手指輕輕摩挲着那片花瓣,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仿佛握住了整個春天。
次日清晨,第一縷陽光剛剛灑在大地上,張生便再次叩響了普救寺的山門。法聰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來開門,卻見張生身後跟着一輛裝滿書卷的馬車,像是一座移動的書山。“小生欲借僧房一間,以便溫習經史。”張生說着,不動聲色地将一錠銀子塞進小和尚手中,那銀子在陽光下閃爍着誘人的光澤。“至于房金......”他晃了晃腰間的酒葫蘆,嘴角挂着一抹不羁的笑,“我這二十年寒窗苦讀,換半間僧房,總夠了吧?”
法聰眼睛一亮,接過銀子,忙不疊地點頭,數着銀子眉開眼笑,卻沒注意到張生望向西廂的目光,那目光中滿是深情與期待。此時,西廂那邊,崔莺莺正輕輕推開雕花窗棂,将半枝新開的杏花插在青瓷瓶裡。晨風輕柔地拂過她的素紗襦裙,裙角微微飄動,恰似昨夜張生夢中那抹搖曳的月光,美得如夢如幻。
藏經閣的晨鐘準時敲響,悠揚的鐘聲在寺内回蕩。張生早已在西廂隔壁的僧房裡鋪開文房四寶,宣紙在微風中輕輕晃動,仿佛在期待着一場詩意的邂逅。他望着窗外飄落的杏花,思緒飄飛,忽然提起筆來,在宣紙上揮毫寫下:“待月西廂下,迎風戶半開。拂牆花影動,疑是玉人來。”
寫完最後一筆,他剛放下筆,忽然聽見隔壁傳來“嘣”的一聲琴弦斷裂的聲音。張生嘴角上揚,露出一抹會心的微笑,他小心翼翼地将詩稿折成紙鸢,輕輕放上春日的晴空。那紙鸢像一隻靈動的飛鳥,掠過西廂的雕花木窗,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恰好落在崔莺莺的妝奁旁。而那裡,半枝桃花正在青瓷瓶中靜靜綻放,仿佛在等待着這份跨越時空的詩意邀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