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她心底又有些動搖,豐兒也不過五歲,又常在皇宮,并不知人間險惡,會不會是被那賊子欺騙了呢?
也或者駱聞刑罰豐兒,豐兒實在受不住,隻能暫時屈服于那惡賊!
她不敢再往下想,豐兒到底遭過多少罪,又吃了多少苦,眼裡已蒙上了一層熱淚,
“祖父,那小太子可有受傷?”
見她這般傷心動情,宋老太爺終于察覺出一些不妥來,一雙利目緊緊的盯視着她,“那小太子并未受傷,婳姐兒,你是擔心五皇子對周太子用刑,迫的周太子不得不屈服?”
他又仔細想了想今日在寶華樓的情形,周國太子行動自如談吐随意,并無半點屈服之意,而五皇子對其更無厲色。
“婳姐兒,許是你太害怕了,才會有此想法,那周國太子不過暫居大齊,日後定會被平安送回周國。當今皇上乃一代明君,斷不會做弑殺稚子的事。早前皇上議起周太子之事,曾提及由皇後娘娘養在宮中親自教養。”
若不是及時垂眸,宋錦婳都要掩不住眼底濃濃的恨意了,狗皇帝毒皇後裝什麼仁善,明明是他們兒子搶了别人的孩子,迫的孩子母死父離。
現在又假惺惺的把這孩子養在身邊,何其之毒?這是要讓那孩子認賊作父呢!
齊皇,好歹毒的一家子!
定是老天爺都看不下去這等的人面獸心,特特叫她重生在此處此身,又特特将她賜婚于皇子,便是要叫她将這一切戳穿,叫天下人看一看大齊皇室到底是一幅怎樣的嘴臉?
她暗暗咬牙,将滿腔的怒火都憋在胸内,沉了沉嗓子,“祖父,既如此,孫女兒便懂了。”
既是天意,又知道豐兒進了皇宮,她當然不能白白錯過此等良機。
眸光流傳間,她揚起臉,心裡恨得要死,眼角卻帶着明媚的笑,“孫女兒願意嫁給五皇子!”
前後變化如此之快,宋老太爺頗為不解,“婳姐兒,你懂什麼了?”
宋錦婳嫣然一笑,“五皇子人還不錯,值得托付!”
“你真是如此想的?”
“嗯!”
宋老太爺總覺得怪怪的,又實在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待反複确認了幾次後,見宋錦婳甚為堅定,便疑心是自己多慮了。
宋老太爺一走,宋錦婳便再也忍不住,豆大的淚珠一顆連着一顆往下滾,燙的她心口酸疼。
紅黛從外頭進來,見此情形,吃了一驚,焦急的走上前詢問,“姑娘,您這是怎麼了?”
宋錦婳擡手抹一把眼下的淚,微微眯了眯眼,“就要成為五皇子妃了,你家姑娘,這是喜極而泣!”
可紅黛并不覺得自家主子是歡喜,反倒覺得姑娘說出的話透着幾分冰冷,眼底也浸着一股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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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宮門外,一輛簡樸的半舊馬車裡,周亦豐昏昏欲睡,牢牢扒在駱聞身上不肯下來,漸漸閉了眼。
駱聞無奈,隻好輕輕将小人兒抱在懷裡,穩穩下車,送其回寝殿,往床上放時,小人兒又緊緊抱着他的胳膊不放。
他略一使勁,那小人兒眼角便挂了淚,哼哼唧唧,“娘,娘……”
他便有些不忍,遂側身坐在床上,騰出一條胳膊給他,另一手則在他身上輕拍着。
别看周亦豐一口一個娘的喊着,好像是并不把他娘的死放在心上,沒人比他更清楚這個小小的孩子心裡到底承受了多少事。
那一日,如若不是他趕巧路過,周亦豐早已慘死在周王死士的刀下。
他原以為那死士定是背叛了周王,才暗殺小太子,但周亦豐卻親口告訴他,是周王派來的人,故意将他帶到邊境,再殺。
小小的孩子面色慘白,失神落魄,說了那幾句,就跟丢了魂一樣,再也沒動一動。
駱聞怕他受不住,吓傻了,也不敢叫他知道奚皇後死的事,隻讓人輪番陪着,強行喂他些飯食。
直過了七八天,周亦豐乍然聽到奚皇後之死,一下子從呆愣的癡傻裡回過神來,央着他帶去周國城門,對着那城門跪拜叩首,又嗚嗚咽咽哭了幾日,才漸漸恢複了正常。
原來周王殺子,并屠戮半個村莊,意欲将此嫁禍于他,引起天下群雄,起而攻之,周王才能趁機攻打大齊,取而代之,成為這天下霸主。
為了一己之欲,周王罔顧人倫,不惜對心愛的女人和兒子下毒手,又殘殺無辜的百姓,如若不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他斷不敢相信。
據他所知,周王獨寵奚皇後多年,周王宮也隻奚皇後一個女人,而奚家軍更是周王的得力助手,他實在想不通周王到底是為了什麼?
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周亦豐并未被殺,反而被他所救,既然頂了奪人子的罵名,他便順水推舟,設計周王不得不簽下二十年之約。
再光明正大的将周亦豐當做人質帶回大齊,也算是保住周亦豐一條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