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地牢。
“皇兄,你能瞞過一時,但這皇位,終究不是你的,你瞞不過他一世。”
“我瞞什麼,你不是都和他說了嗎?皇兄我沒什麼本事,隻會竊取景澄殿下的妙計。”
“你關了他?”
一門之隔,鏽蝕的鐵屑被雲景澄的動作震下不少。
雲景華後退一步,避免被鐵屑染髒衣擺,冷冷地盯着毫無儀表的弟弟。
“嗯,皇城無垠,不比王府住得舒适?”
“雲景華!你要反?”
皇城無垠,能将整個皇城視作領地的,隻有龍椅上的那個人。
雲景華,最擅挾勢弄權。
“駐軍屯兵是反,起義奪旗是反,挾令天子是反。景澄,造反的隻有你一個。”
雲景澄緊握欄杆,望向門外衣冠楚楚雲景華。
“你要把父王如何?”
雲景華是太子,隻要皇帝一死,皇位自然而然就是他的。
“我怎麼會動父皇,那豈不是落人口實?父皇身強體健,就算真是急症,朝臣也不會信這種說辭。”
“雲景華。你殺父弑兄,不得好死!”
“皇兄圖謀皇位霍亂朝綱,與我何幹?父皇在龍椅上穩穩地坐着,你這話說的,倒像是在咒罵父皇。”
“你!”雲景澄看着他猶帶笑意的面容,竟是察不出半分算計,“若非你暗中做戲,這皇位能落到任何人手中,唯獨不會是你!”
“那我祝皇弟,得償所願。”
雲景華不欲多說,他琢磨着現在這個時辰,殿内養的花妖該醒了。
牢内唯一的光亮來自雲景華身側提燈的小厮,兩人一走,又隻剩陰沉刺骨的黑暗。
“你想做什麼!”
雲景澄的聲音被掩入厚重的石牆,隻有落後一步的小厮能聽到些許。
“傳令下去,南鹹皇子衛謹墨,戕害萊越皇女,插手北淮内政,特此捉拿歸案,以達天聽。”
“是!”
秋高氣肅,暖白的陽光下,火燭的那點火苗仍散發着單薄的光。
“會把他還給你的。”
早朝時常照本宣科,談些無意義的訓示谏言,太子少去一次也無關緊要。
可惜恰逢戰事,今日的還真就宣了件要事。
得勝大軍班師回朝,朝内需派人前去接引。此事不僅毫無危險,還能換得榮譽加身,太子本是最佳人選,可惜今日,雲景華并未出席。
“你為何不去?”
太子府中,桃淨坐在對面,聽雲景華說大軍回朝的事。平常早朝議什麼都要看雲景華臉色,怎會因他一日不在,就敢私自放快兒肥肉出去。
不過又是雲景華刻意設計的一出好戲。
“我去不去有何要緊?隻是一樁繁瑣的苦差事。”
“撒謊。”
雲景華不做辯解,仍在翻閱一卷沒有封名的書卷。
桃淨見自己的話沒被接過,也自覺無趣,恹恹地斜靠在卧榻上。
直到雲景華翻完最後一頁,注意力才落回桃淨身上。雲景華随手合上書冊,從封面的折痕來看,他定不隻翻過一次。
“想當皇夫嗎?”
桃淨偏頭,心裡的一絲不忿被輕易撫平,卻還是嘴硬地回怼。
“那不能,我可不和老頭過日子。”
一計輕拍迎面而來,卷成筒狀的書敲在桃淨額頭上,柔軟的紙頁被迫下陷。
“我說真的,當嗎?不願意就算了。”
桃淨接過那冊書,竟是禮部撰寫的登基封後流程。翻開幾頁,書中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得人眼暈。
雲景華看到桃淨翻到的那頁,恰好是最繁瑣無用的禮節處。
“這些不用擔心,若你想,可一切從簡。”
“不必。”
桃淨将書叩放在桌上,看向雲景華的眼神一如既往地似花含情。
雲景華閃躲着他的目光,聲音越發低迷。他那雙眼睛好似不管看向誰,都是一個樣兒。
“你不願意嗎?那算了,不是很重要的事,今天那兩個小孩兒……”
“我是說不必從簡,殿下的登基儀式,理應盛況空前,受萬民來朝,慢慢準備就好。”
書頁被風吹動,時間恍若停滞在刹那,桃淨在雲景華的眼前揮揮手。
“呆了?殿下,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沒,桃淨,我隻是突然想起來,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衛謹墨的行蹤。”
桃淨的輕笑聲如絨羽輕落,花蕊微綻,搔在雲景華的心口,喚回他的神智。
“殿下,他們和我有關系嗎?和我們現在的話題有關嗎?”
桃淨的溫煦不像是裝出來的,雲景華不由得抓緊自己的衣角,手指越縮越緊,在被桃淨發現之前緩緩松開。
“沒關系,隻是順口問問。”
太怪了,桃淨的狀态太過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