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的美術館早已褪去白日的喧嚣，空曠得如同墜入了一場夢境，古桑言拖着疲憊卻又興奮的身軀在莫奈睡蓮展廳前輕輕駐足。展廳内溫暖如春，與室外的寒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玻璃幕牆外，今冬的第一場雪悄然飄起，那雪花如天地間的精靈，紛紛揚揚地漫天飛舞，為這座城市披上了一層銀白色的外衣，古桑言的視線卻漸漸被玻璃上的倒影所吸引。那道身影正一步步向她走來，帶着一種熟悉的溫度和令人心安的力量，讓她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早已溫熱的咖啡杯，仿佛在為自己即将面對的相遇而鼓勁。

"葉老師也來看展？"古桑言輕聲問道，聲音在空曠的展廳裡顯得格外清晰，卻也帶着一絲她自己都無法忽視的緊張與期待。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在這般慌亂中還能保持哪怕一絲的鎮定，隻能感覺自己的心跳如鼓，一聲聲敲打着耳膜，幾乎要沖破胸膛的束縛。

"來看某個總在畫紫藤花的孩子。"葉念裳的聲音，永遠都像是山間清澈的泉水，溫柔而又帶着一絲沁人心脾的涼意，讓古桑言的心瞬間被填滿了。她身上的羊絨圍巾，随着她的靠近輕柔地掃過古桑言的手背，那細微的觸感如同一道電流，瞬間傳遍了古桑言的全身，讓她忍不住輕輕戰栗。葉念裳的指腹輕輕撫上展櫃的玻璃，那姿态宛如在撫摸一件世間最珍貴的寶物，讓古桑言的目光瞬間被她所吸引，再也無法移開。

古桑言輕輕搖頭，呼出的白霧在玻璃上暈開，形成了一片朦胧的圓。就在這時，葉念裳的聲音再次響起，輕得如同雪花落地，卻字字句句都狠狠砸在了古桑言的心上："因為最動人的情感，總是藏在未落筆的留白裡。"那一刻，古桑言覺得自己的世界都仿佛靜止了。看到了葉念裳眼中的自己，那眼神裡仿佛有着她從未敢奢望的深情與理解，讓她覺得自己在這三年裡所所堅持的每一份思念都并非毫無意義。它們都化作了此刻葉念裳眼中的光，溫暖而又明亮，照亮了她一直黑暗的心路。

梧桐葉打着旋兒落在畫室窗台時，古桑言正用鉛筆細細勾勒講台上的側影。葉念裳今日绾了青玉簪，松石藍旗袍領口綴着珍珠，執筆講解《千裡江山圖》皴法的指尖在秋陽裡泛着暖玉光澤。

這時，電話突然震動，葉念裳看了她一眼，古桑言心虛地挂斷電話，不一會兒，一條信息發了過來，是葉念依——言言，晚上有空嗎？我來雲大找你，再叫上我姐，我們一起吃晚飯？

古桑言手一抖，擡頭看了一眼正在作畫的葉念裳，晚上嗎？和葉老師？當真求之不得呀。手指快速回複——好。

葉念裳的檀香忽然近了："念依要來？這孩子，怎麼不提前說一聲？"青玉髓手鍊擦過畫紙，古桑言慌忙合上速寫本，耳尖漫上薄紅。那頁紙上，葉念裳鬓邊垂落的發絲正巧拂在題跋的"青"字上。

學校門口，葉念依拉開葉念裳後車車門，看着坐在後座的古桑言，親昵地挽上她的手臂:“哎，言言，好久不見，有沒有想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