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暖氣發出輕微的嗡鳴,古桑言盯着手機屏幕的冷光,對話框裡最後一條消息已經顯示"對方正在輸入……"長達三分鐘。她蜷縮在床角,指甲無意識摳着被角繡的向日葵,直到聽見布帛撕裂的輕響。
手機突然震動,驚落了窗台積雪。
【葉念依】:言言,我姐的過去,她心裡的一道疤,最好不要提起,既然你問起,我可以告訴你,但你要保密。
古桑言看着氣泡反複閃現又消失,冬雨在玻璃窗上蜿蜒成淚痕。她摸到枕頭下的速寫本,泛黃紙頁間夾着三年前畫室初遇時撿到的紫藤花瓣,葉脈裡還凝着當年未幹的松節油。
【葉念依】:那年我剛上高中,淩晨三點接到醫院電話。姐姐在畫室喝光兩瓶威士忌,打翻的松節油引燃了素描本,火警裝置淋濕了她所有的畢業創作。
古桑言攥緊胸口的衣服,布料在掌心皺成紫藤枯萎的模樣。手機藍光映着她顫抖的睫毛,恍惚看見痛苦不已的葉念裳蜷縮在滿地灰燼裡痛苦,心一刹那絞痛。
【古桑言】:為什麼?
【葉念依】:姐姐那年在法國留學,愛上了同去留學的一個人,是……是個女生,叫林疏月,美院油畫系的天才。她們在巴黎交換時确定關系,租住在蒙馬特高地的閣樓。姐姐放棄畫廊簽約回國任教,她卻留在法國說要籌備個展,但事實确實瞞着姐姐接受家裡安排的相親,姐姐還傻傻地規劃着她們的未來,甚至不惜與爸媽争吵。
窗外狂風撞得老槐樹簌簌作響,古桑言赤腳踩上暖氣片。冰涼的鐵藝雕花硌着腳心,就像此刻硌在心髒上的真相——原來葉念裳鎖骨處的淡粉色疤痕不是胎記,是搶救時除顫儀留下的印記。
【古桑言】:她一定很心痛吧?
【葉念依】:林疏月結婚前夜給姐姐打電話,說隻要再等五年。那天飄着和今天一樣的雪,姐姐握着手機在畫室坐了一整夜,第二天清晨救護車來的時候……我吓壞了。
古桑言手背突然砸落一滴滾燙的淚,是心疼。她慌亂擦拭屏幕,發現是自己在哭。速寫本裡飄落的紫藤幹花沾了淚,在月光裡泛起陳舊的藍紫色,像極了葉念裳畫室裡永不褪色的鸢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