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茂林和程書紅到快到打烊時才匆匆趕回來。

“今天還好吧，有沒有遇到什麼問題？”葉茂林一進來就問。

葉明珠想起賀炀他們要買的那隻筆，頓了頓，說：“有人來問出問題的那支熒光筆。”

葉茂林走到櫃台台裡面，用鑰匙打開桌上的錢櫃，邊對賬邊說：“這隻筆出水有點不流暢，已經跟供貨商那邊反饋了，這批貨都得退回去，新貨還得再等幾天。”

“哦，”葉明珠抿抿唇，“爸爸，我說暫時沒有，會不會損失這筆買賣啊？”

葉茂林聽到女兒這麼問，笑了下，“這批貨影響的不是我這一家店，附近幾家文具店都沒有，他們如果要買，下次還是會來的。”

“不用擔心，你先回去吧，新學期要用的文具都拿了沒？記得把程靈的那份也帶回去。”

葉明珠點點頭，提着袋子回家。

程書紅把店裡翻亂的本子、筆、文具什麼的一一複原，聞言回頭對葉茂林說：“明珠還真是貼心，程靈真應該向明珠學學。”

葉茂林看着葉明珠消失的背影，似歎非歎道：“我倒是希望她别這麼懂事。”

-

很快就到了江陵七中開學這天。

早上七點才過，陽光就變得灼熱起來，蟬鳴聲混着吵鬧的汽笛聲，還有灑水車的音樂，拉開了這個躁動周一的序幕。

程書紅一大早就在廚房忙活，一人一份可口又美味的營養早餐，再配上一杯牛奶。

葉茂林拿着鑰匙準備出門，但他還是不放心，“要不今天還是送你們去學校？開學第一天嘛。”

沒想到葉明珠和程靈竟然異口同聲地說：“不用！”

程書紅：“……”

葉茂林：“……”

程書紅幹笑兩聲，“就讓靈靈帶路吧，兩個人一塊坐公交也挺快的。”

七中離鳳凰花園就幾站路，時間充足的話，走過去也行。

然而在去學校的路上，葉明珠和程靈不約而同地選擇了保持距離。

一個坐公交，一個去了輕軌站。

沒有誰在外會主動說起與對方的關系。

也幸好，她們沒有分到一個班。

聽說這屆高一除了分出一個競賽班，一個高分班，後面的全部打散，等高一上學期過後，再重新分。

那麼，她和賀炀也不會分到一個班裡吧。

那天在文具店裡，她聽到賀炀旁邊的男生說“七中”什麼的，當時就反應過來，他們也上了七中。

所以這幾天她一直在心裡禱告：千萬不要和賀炀一個班，千萬不要……

進了校門，穿過操場，她學校西南邊找到高一年級，她所在的五班在二樓拐角處。

進去的時候，班上已經坐了不少人，班主任還沒來，所以大家坐得也很随便，有認識的就坐一塊，叽叽喳喳的聊天。

葉明珠誰也不認識，望了一圈後，見第三組倒數第二排還有空位，低着頭走了過去。

沒一會兒，旁邊來了個男生，像是在跟她後面的人說話，“你們都商量好了，那我坐哪兒？”

那人指着葉明珠，“她旁邊不是還有個座？”

“服了，都不給我占個座，坐裡面多難受。”

他語氣吊兒郎當的，半點先來後到的意識都沒有，“同學，讓讓呗，以後課間我要出去打球，坐裡面不方便。”

葉明珠默了默。

她原本是想着自己進出可能會不太方便，會麻煩到同桌，所以坐在了外面。

隻是沒想到，也有人想坐外面。

四周人聲鼎沸，沒有人在意這裡發生了什麼。

算了……

開學第一天，還是不要和同學把關系弄僵。

她沉默地拿起自己的書包，挪到了裡面。

男生坐下來後，撇過兩條腿，朝着過道方向和後面的人聊天。

“聽說七中每層樓沒廁所，以後上廁所還得穿過操場？”

“七中還說這是特色呢，單獨給廁所修一棟樓，我倒要看看這廁所到底有多豪華。”

“豪華頂個屁用，以後上廁所多麻煩。”

“打完球順手去呗，還能咋地。”

葉明珠微微頓住。

沒想到會是這樣。

那她以後想去上廁所怎麼辦。

她的這位同桌看起來不是很好說話的樣子。

正想着，一位女老師走了進來，她帶着一副小橢圓形的銀邊眼睛，穿了一件襯衫裙，看着氣質很文雅。

大家見到老師，說話聲漸漸小了，女老師站在講台上，微微一笑，“你們的班主任臨時有點事，我來暫代一下。”

台下的同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你是？

她在黑闆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我叫樊星，以後就是咱們班的語文老師，現在是早自習時間，那我們就先熟悉下彼此？”

坐在葉明珠旁邊的男生忽然起哄道：“怎麼熟悉啊老師？玩遊戲嗎？”

這話一出，全班發出一陣爆笑。

大概是覺得這位女老師看起來很溫和，不怎麼會發脾氣的樣子，所以忍不住想挑戰一下。

樊星也不惱，不疾不徐地拿出名冊，沖那個男生笑盈盈地說：“那麼這位同學，你先上來表演一下吧。”

壓力給到這位男同學。

見樊星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大家看熱鬧似的盯着他，起哄聲不絕于耳，饒是他再厚的臉皮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他撓了撓臉，磨磨蹭蹭地走上講台，坐在下面時還很張揚，真上了講台，說話聲蹭地一下小了下去。

“我叫陳澤，初中是23中的，就這樣。”說完後跟逃兵似的跑回座位。

“切——”

教室裡一片噓聲。

陳澤搓了搓脖子，耳朵已經紅了，還嘴硬着：“不然你們上去試試。”

有人調侃道：“上去也不會像你這麼慫啊。”

“……”陳澤這一下被怼得啞口無言。

樊星見狀，笑着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回來，“好了，時間不多，我還是按名冊點名吧，點到的同學就做個簡單的自我介紹。”

她看着名冊，順着念：“孫念念……”

叫孫念念的女生站起來，大方介紹道：“大家好，我初中來自實驗，喜歡唱歌畫畫……”

不知為什麼，葉明珠有點緊張。

每逢這種場合，她都會很不安。

餘光環顧了下四周。

還好，沒有看到賀炀的身影。

他應該不會看到自己可能被嘲笑的畫面。

二十分鐘後，樊星順着名冊念到一個名字：“葉明珠。”

念完後忍不住贊歎：“葉明珠同學的名字很好聽，名和姓結合得恰到好處，是哪位同學？”

大家一聽也來精神了，沒人注意到教室後門出現一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