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剛到醫院,雷哥就迎上來了。他之前從不對劉金有好臉色,現在倒是挂着一臉憐愛。
“媽呀,我今天算是見世面了。”雷哥感歎道,“你們都不曉得他有多倒黴!”
據雷哥說,劉金被他們送到醫院後,已經等候在門口的醫生幫着要把他擡到救護床上。劉金才躺上去,衆人便聽見“咔嚓”一聲——便攜救護床的腿斷了。劉金跟滑滑梯一般,溜到地上,還翻了一圈。
醫生們也傻眼了,好在反應夠快,直接一人扶着,另一人半蹲想要将劉金給背過去。但不知是不是因為颠簸,背到半路,劉金忽然掙紮着要吐。
醫生趕忙将他放下,雷哥等人也湊上去想搭把手。
結果,劉金一擡手将身邊扶着自己的醫生攘開,彎腰向前一趔趄,在嘔吐的過程中,他面朝下,摔倒在自己的嘔吐物中。
可他之前吃的是火鍋啊!
那個味兒……啧啧!
醫生忍着惡心将他扶起來時,他臉上還挂着碎菜葉。
别靈等人趕到時,醫生已經給他做完檢查了,說是輕微腦震蕩,倒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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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哥跟他們彙報完情況,便将視線投射在小東(宋曉魚)身上:“你咋回事兒啊?怎麼跟那崽種聯系上的?”
宋曉魚了解小東,在跟雷哥對話時,倒也能模仿出大概的态度來:“我也不知道,所以才拜托你約他出來嘛。”
雷哥:“……我就說你好端端的,非要他來給大家掃興做什麼。”
抱怨歸抱怨,好兄弟的事情他是摻和定了。
雷哥轉身領着大家往劉金床位那兒走,邊走還邊跟小東吩咐:“你要是真受了委屈,别憋在心裡,大家都是兄弟,你不跟我們講,誰來替你出頭?”
聽到雷哥的絮叨,宋曉魚面上賠着笑。他倆身邊的别靈卻有點繃不住了。他稍稍慢了一些,落在隊尾。
司铮雖然挺煩“别靈中意自己”這件事,但對别靈情緒的觀測,他是時刻同步的。現下見到别靈眼中含淚,他輕蹙着眉頭,嗓音刻意壓低地安慰:“人生在世,總有别離。再說你已進入天師一行,難道不知人死為鬼,鬼亦能活在人世?”
别靈擡眼瞧他。
司铮繼續說:“邪神殺之食之,卻不能化人魂魄,最多将其吞入腹中,作為力柱之一。等我斬殺了那邪神,他的魂魄便能重見天日,屆時,也能和你再相會。”
聽到這話,别靈心情還真的好受了不少。他重重點頭,眼中含星地盯着司铮。
被他這麼盯着,司铮倏地覺得有些不自在了——這種單純的僅含有喜悅地凝視,在他漫長一生中,還是頭一次出現。以往出現的,不是仇視、蔑視,就是無奈的注視……
這麼一想,司铮倒覺出别靈的一點好來。為了回應這丁點好,他想了想,慢慢擡起手來,輕輕攬住别靈的肩膀,然後拍了拍。
“有我。”司铮說。
别靈忍不住笑了,真摯道:“謝謝您。”
司铮又看了他一眼,嘴角也忍不住挂起了一點淺笑。他心想:别靈倒是個不錯的人類,就是心思挺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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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走進劉金所在病房,一股味兒便直撲衆人鼻腔。
乍然聞見,别靈隻覺得這味兒有點打腦殼——讓人犯暈。
雷哥對劉金的憐愛隻有一會兒,現在又沒好話了。他捂着鼻子說:“就吃了個火鍋,吐出來最多味兒有點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他像吃了屎似的,吐得這麼臭?!”
司铮沒有捂鼻,甚至深嗅了一下。正戴着口罩給劉金換衣服的強子見了,瞪大眼,沒忍住幹嘔了一下。
司铮嗅完,扭頭湊到别靈耳邊說:“他吃了香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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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時分,劉金終于醒了。他頭昏腦脹地扭頭看看四周,虛弱擡手想摸出手機來看時間。
“劉金。”一個缥缈的聲音喊道。
劉金頓住動作,眯着眼,借着門口透進來的燈光看去,隻見小東脖子上挂着一根上吊繩,頭歪着,舌頭吐着,面容詭異地盯着他。
“你——”劉金聲音嘶啞地喊了一聲,便戛然而止。比起面前的小東,他更加在意自己的喉嚨。手指顫抖地摸着自己的脖子,劉金越摸,面色越凝重。他像個漏氣風箱般自言自語:“怎、怎麼又、又這樣了?”
小東平移到他的床邊,低下頭,上吊繩的繩頭便耷拉到他的脖子上。
“你說呢?”小東陰恻恻地問。
一般人見到這樣的畫面,早被吓得屁滾尿流了,可劉金不僅不怕,反而擡眼惡狠狠地瞪着小東,質問道:“你是什麼東西,也敢來我面前撒野?!”
小東依舊是那句話:“你說呢?”
劉金冷笑道:“你不是小東。”
小東的舌頭吐得更長了,黏糊糊的舌尖觸上劉金的臉,“你怎麼知道我不是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