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铮擡起頭來,望着頭頂灰蒙蒙的天幕。
原本應是灰暗中帶着幾分血色的天幕,此刻看起來霧蒙蒙的,像是有什麼模糊的東西疊在了上頭。
司铮閉眼,又睜開,還是這副情況。
怎會如此?
難道剛才打肥遺時太用力……那也不該是眼睛出問題,該是爪子出問題啊。
忽然,師尊對他說出的一句箴言,又一次在他耳邊響起——“司铮,當你真正不開心時,你的雙目才會視清這萬千世界。”
司铮驚愕地關掉了自己的天眼。霎時間,他眼前那層霧蒙蒙的東西消失了,再次出現在他眼中的,是從未有過的清晰的世界。
原來……這就是有眼睛的感覺。
可若是要靠别靈的命才能換來,那他還不如瞎着。
司铮忽然感受到了臉頰上有些不對勁。他再次變作人形,擡手撫過自己的臉頰,指尖上濕濕的,像是沾上了水珠。
這是……眼淚?
第一次落淚的司铮,好想撲進别靈懷裡訴苦,好想邀功似的告訴别靈,這是他第一次哭。都是因為别靈,他才會哭。
可是……别靈死了,他沒有可以撲進去的懷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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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靈感覺白藤要是不當景觀,還可以當交通工具。他被花瓣裹着,體驗到了一把音速飛行的感覺。還好,白藤利用自身的修為,建造出了一個可以避風罩。
要不然,别靈能被這猛烈的風,刮成面癱。
約莫四小時,白藤終于停下了飛行。他倆從天上飄落下地,來到了一個到處都是台階的城市。
雙腳踩到地上後,别靈腿軟了一下,差點跪在地上。
好在白藤及時扶住了他,說:“别怕,他們不會讓你魂飛魄散的。他們隻是想抓你,好跟司铮談條件。”
談條件?
别靈眨眨眼,下意識問:“怎麼?他們不會是害怕被司铮報複吧?”
白藤也眨了下眼,沒有明說,也算是明示了。
别靈見此,心裡的無語把他眼睛都頂得翻白了好大一片。
“車撞樹上,知道拐了。他們一開始不摻和這件事,還用怕司铮報複他們嗎?”
說話間,别靈被白藤扶着,沿着一級級青色台階,往上爬。不到片刻,他們就進入了一條更寬也更長的台階。台階兩側全是網紅樣式的店鋪,台階上,全是拍照打卡的遊客。
别靈忍不住往後看了看,一條寬闊的大河在他背後緩緩地流淌着,而河上架設着數座橋梁,更遠一點,還有類似帆船的建築物矗立着。
這是……霧都?
“他們藏在霧都?”别靈驚訝了。他沒想到敵人居然一直藏在三界總部的範圍内。
白藤點了點頭,問:“你不覺得這裡很适合藏人嗎?”
别靈:“……”
他沒有來過霧都,但聯想到網友對這裡的評價——開着導航也找不到路。如此看來,似乎真的很适合藏人呢。
很快,他倆順着台階,拐了不知道多少個彎,上上下下不知多少級台階後,一個門口栽種着幾十盆花花草草和一顆柚子樹的咖啡館,出現在他倆的眼前。
白藤徑自走上去,推開了門。
别靈緊随其後,進入其中。
咖啡館的面積不大,大概十多平方米。不大的吧台後方,有一個正在埋頭沖咖啡的女人,臨近吧台的角落裡,還有一個正在翻弄花盆的女人。
“我把他帶來了。”白藤走到那個正在翻弄花盆的女人面前,伸出手道,“把剩下的血給我。”
女人沒有擡頭,隻伸出手指,指向吧台後方的女人。
白藤會意地轉身走到吧台前。
剛才還在沖咖啡的女人,低頭将外賣杯的蓋子摁緊後,擱到了吧台上,再推至白藤眼前。
“拿好,這次我還多裝了點。”
白藤拿起咖啡,頭也不回地推開門走了出去。
而那個沖咖啡的女人轉頭看向别靈,一邊伸手,一邊微笑着自我介紹道:“别靈,是吧?我是樹神,你可以叫我阿森。”接着,她伸手指了指翻弄花盆的女人,“那是花神,你可以叫她阿花。”
被稱作阿花的女人,不耐煩地擡頭瞪了她一眼,又低頭繼續翻弄花盆。
别靈沒有回握她的手,而是皮笑肉不笑地說:“别廢話了,直接說正事吧。”
樹神聞言,收回手,随意地搭在吧台上。
“是這樣的。”她笑容不變地道,“我們這次找你來,是想問問,你到底準備怎麼感謝我們?”
别靈臉上的笑容卡住了。
“你說什麼?”他不敢相信地問道。
“你準備怎麼感謝我們?”樹神聳了聳肩,沒有一絲愧疚地道,“怎麼?難道你覺得你能活到今天,全是靠周憫将你藏得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