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話是什麼意思?”
這人問話時仍然盡力維持着平靜語氣,幾乎聽不出什麼異常。
“就是随便猜猜啊,”我又拿了薯片放進嘴裡,朝任誼努努嘴,“剛才我正和小任聊着這件事呢。”
聽到這話,楊天明的臉色漸漸放松了些,擠出笑容道:“你這樣想,就是覺得村裡除了邪靈降臨的原因,還會有人為了一己私利,去殺人?”
“不會嗎?”我反問他。
楊天明搖搖頭:“我們的村子,桃源村,不是這樣的。”
“這是被善意所籠罩的村落,除了被邪靈控制,不會有其他人,因為其他原因,去殺人的。”
他加重了語氣,用略顯滄桑的一張臉做語重心長的說教,“小蘇啊,你可能在這裡待的時間還不夠長,等過一段時間,你也會認同這個觀點的。”他眼神漸飄忽,聲音近乎喃喃,“村子裡的每個人都會認同這個觀點的。”
我虛情假意地打哈哈。
接連死了兩個人,連我都差點忘了,桃源村裡原來還有這種團結友愛的設定來着。
等楊天明走遠,任誼才終于從驚訝中走出來似的問我:“你怎麼知道楊叔有問題?”
“沒覺得他有問題啊。”我道,“我确實有過此類懷疑,但沒真的懷疑到他。隻是覺得這人在投票時那種冒頭激進的态度有點可疑。”
“反正随口試試,又不會掉塊肉。”
我攤手,“你看,這不是挺有收獲的?驚喜嗎?”
“……”
任誼沉默片刻,“那你覺得楊叔是什麼情況,他真的渾水摸魚地殺死過村中的某個人?”
他認真思考片刻:“但是,即便如此,這跟我們要找的答案也沒什麼關系啊?”
“當然不是。”我問他,“如果你是靈域主人,在你的地盤上,有人打着你的名義,在你的指示以外,偷偷殺人,還背棄了你給村子設定的‘團結友愛’。”
我語氣誇張地反問,“換成你你能忍?”
任誼被我問懵了:“……不能,吧?”
“這就是了。”我道,“而且你看他剛才說村子善意的時候,說的話不像是假的吧。”
任誼陷入思考:“所以……他殺人,并不是自己要殺。是靈域主人的指示?”
我沒有回答他,視線中,充作學校的低矮平房裡,三個學生從裡面走了出來。雖然現在已經基本能夠确定,靈域主人出自于這三個人之間,但再看三人,卻也看不出什麼明顯的不同來。
就像村子裡的人看上去和普通的友善村民毫無區别,三個少年人看上去也與随處可見的高中學生并無差别。
見他們走過來,任誼停止和我的交談。因為長期在這裡上課的緣故,他和三個學生也格外熟絡,我們聊過幾句,三個學生便打了招呼離開。
在這裡坐了半小時,我手中的大包薯片也已經被斬盡殺絕,拿出紙巾擦擦手,我迎上任誼疑惑的目光。
“這就,讓他們走了?”任誼見三人走遠,低聲道,“不再聊點什麼嗎?”
“怎麼,你以為我三言兩語,就能從他們中間辨别出誰是真正的靈域主人?或者略施巧技,便可套出話來,辨别真僞,大喊一聲,呔,你小子已經露出破綻。”我面無表情地反問他。
任誼低頭流露心虛之色。
我吃驚:“你真這樣想啊……”
任誼可疑地閉嘴。
我看他:“非要說的話,也是我問你吧。你和他們這麼熟,在這中間就沒有問出過什麼?沒有過什麼懷疑的對象?”
“懷疑的對象确實沒有。在這之前,我也沒有确定靈域主人就在這三個人中間。”
“但我确實旁敲側擊地問過他們,”任誼回憶道,“他們三個人在進入靈域前不就是互相認識的的嗎?”
“但如果其中有一個人是靈域主人的話,那麼必然有一個人的到來是早于另外三個人的。”任誼道,“所以,我曾經問過他們,誰是到來村子最早的那個人。”
“你猜他們當時的答案是什麼?”
我答:“他們說三個人是同時到來的。”
任誼點頭:“嗯,他們每個人都是這麼說的。應該是記憶已經被篡改了,另外兩個人根本不記得靈域主人表現出的異樣。”
“我覺得不是。”
我無情地否定了他的答案,“你應該還記得我之前所說的,為什麼我認為這三個人存在着靈域主人。”
“是靈域主人想要留下兩人的性命,以期折磨另外兩人。”
“如果确實是這樣,靈域主人就不可能讓自己的兩個‘朋友’像是尋常村民一樣,過着平安祥和的生活。”
我聲音壓低,試圖醞釀惡毒的恐怖氛圍,“讓他們每時每刻和自己最恐懼的人生活在一起,一起上課,乃至同寝睡覺,永遠也得不到解脫——這才是最美妙的折磨。”
“好好我明白了。”任誼打斷我的表演,“所以,你覺得他們其實是知情的。”
“嗯,有一半可能吧。”我道。
“所以,我現在出去把其中一個人叫出來,再聊聊?”
“是不是過于可疑了?”
“确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