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任誼,腦中也驚濤駭浪翻滾成一團。
怎麼,我居然還擁有如此光輝燦爛的傳說流傳在人間?
事實上,我對生前是驅靈師這件事并不算意外。姚千的種種言行,以及我對靈能力無師自通般熟練的使用,已經隐約做出了提示。
我生前就能夠使用靈能力,大概率還擁有着豐富的驅靈經驗。
雖然喪失了人生記憶,但破解靈域的思維并未從我腦中徹底喪失。
或許在八年前,我和姚千就已經一起行動過。
畢竟,不得不承認,我和他還挺有默契的。
從我第一次投票中故意帶動節奏為方泰和脫罪,到我決定以自己為誘餌騙謝年現身,還有剛才我跟姚千說去祠堂——隻一句話,他就明白我要他做什麼。
姚千能無條件信任并服從我做出的一切決定,我也潛意識相信姚千能夠完成我交給他的任務。
這一系列思緒從我腦中劃過,我下意識轉向姚千,想看看他當下作何表情。這厮面無表情,仿佛早就意料到了。
有些失望。我又問任誼:“那你知道我是怎麼死的嗎?”
意料之外的,任誼皺起了眉,露出有些難以言說的神色:“你不記得了嗎?”
“我失憶了。”我說。
他糾結兩秒,終于組織好語言。
“我也不太清楚。但之前聽其他人講過,你的個人信息已經被封鎖了,現在驅靈師的相關資料裡沒辦法查到你。”
“這種情況,大概率是死在了涉密的特殊事件裡。”
一個半小時後,張主任就帶着大隊人馬趕到,可謂兵貴神速。一番交代後,張主任明白了大緻情況,告訴我們驅靈師可以先行離開。任誼與姚千離開前在山下交換了号碼,任誼也想要我的号碼,可惜我到現在也沒有什麼通訊工具,無法展開自己的人際網絡。
黃昏将盡,濃烈的橘紅邊際暈進黑色,天光漸暗,車上隻剩下我和姚千兩個人。他沒開車内的燈,我隻能看到他半張臉沉入陰影裡,神色不明。
明明是剛剛擊破靈域,完成任務,應該氣氛輕松愉快才對,我卻沒從姚千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而我本人,也尚且沉浸在得知自己生前情況的複雜心境中。
“你想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嗎?”
沒想到還沒等我開口詢問,姚千已經突然問我。
我附在副駕駛上,立刻轉頭,回答得字正腔圓:“想。”
他說得幹脆:“我也不知道。”
“……”我就知道!
我氣極反笑:“那你有什麼好問的?”
姚千反而又沉默。我這才注意到他握着方向盤的手指節泛白,似乎格外用力。在我的有限觀察中,姚千此人看什麼都平淡,缺少情緒波動,這是我第一次發現他有如此表現情緒的動作。
過了半晌,他才道:“知道自己的死因,其實沒有意義。”
姚千的聲音有點缥缈,像是在跟我說話,又如同自言自語,“如果你将來發現,自己是死在某個非常強大的殘靈手中,你會想要報仇嗎?”
他這個問題倒是很實際,按剛才任誼的描述,我因為這個身死的可能性的确是相當大。隻不過為什麼我生前的資料會被封鎖,這點我還沒有頭緒。
我老實道:“不确定。大概不會吧,畢竟生前的我都幹不過它,沒必要再去送死一次。”
說完,我皺起眉,可疑地看姚千:“你果然知道我是怎麼死的吧?”
姚千答:“我确實不知道。”
他語氣平靜,不像是騙人。
我盯他良久,終于放棄,附回自己的車座位上。
還沒等我找到舒适姿勢,姚千又道:“抱歉。”
沒等我發表意外,他又繼續道:“剛開始見到你時,我也不确定你就是蘇吉光。”
“哈?”
“也存在那種殘靈的,”姚千用他一貫沒什麼起伏的語氣描述道,“能夠讀取人類的記憶,幻化成他……熟悉的人。”
“我就遇到過。”他語氣平淡地補充,“很多次。”
“哦。”我想了想,“說來也是,畢竟按照正常思路,就算殘靈真的是我,也應該在八年前剛死的時候就出現了。”
“所以呢,”我問,“你什麼時候确定我是本尊的?”
“從石娅的靈域出來,大概就有七八分肯定了吧。”姚千說。
我心裡有數了,在這之後,姚千和我的關系确實更熟絡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