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遺憾,即便使用靈能力将這個存在完全消滅,經過幾天,她還是會以原本的樣貌繼續出現——”
陳自同雙手略擡,朝我們比劃道,“你們并沒有見過她,她的存在并不像工作人員一樣,在這裡有着近乎實際存在的軀體——她本身的存在就是由一團類似混沌,但不具有恐怖性質的黑影所組成的。一方面很難殺死,另一方面,即便殺死,也會複活。”
“數次,我們已經确認她的氣息完全消散,即便如此,隻要在白天,她就會被這個靈域重新組合起來。”
陳自同頓了頓,“她不是人,她就像是這個樂園中存在的……一種現象。”
這個描述實在是很難不令人好奇,我緊接着問道:“那有什麼方法能夠找到她嗎?我想見見。”
陳自同答得很快:“可以,而且非常簡單。首先,它隻會在白天活動,除此之外它的出現沒有任何限制。”
他指向離我們不遠處,馬戲團門口的規則,“隻要現在将這張規則撕毀,管理員就會主動出現,制作并且補充上新的規則。你們所見到的規則上的黑色字迹,全部是她所寫的。這個樂園中,使用藍色或紅色的圓珠筆隻是工作人員内部的區分,但黑色圓珠筆,是隻屬于管理員,或者說屬于這個樂園意志的。”
他這番話實在是令我蠢蠢欲動,現在就想撕一張試試看。然而“樂園意志”四字出口,我卻突地愣了愣,有什麼想法倏然地閃過腦海。
“這個樂園是擁有意志的?”我低聲重複一句。
“隻是一個比喻。”陳自同奇怪地看向我,補充道,“其實樂園的意志,也就是這個遊樂園主人的意志。”
“又或者……我進來這裡之前,也對這個遊樂園進行過背景的調查,據說是一個叫做夏依然的女人導緻了這個靈域的産生。”陳自同搖搖頭,“我在這裡并沒有見過叫做這個名字的人,或許正是她躲在一切的背後,用她的意志操縱着這個遊樂園。”
“那她在想什麼?”
我冷不丁地提問道。
“什麼?”樂語不解,“你想到了什麼?”
“我是說,”順着思路,我解釋道,“我突然想到,這個遊樂園本質上,是由同一個人,也就是樂園主人的情緒所組建而成的。就像是我曾經經曆過的靈域,規則中潛藏着靈域主人死前最深的執念,那麼這個充滿了規則、如此複雜的靈域,靈域的主人又在想些什麼?”
“夏依然的執念,也是與規則相關的。”姚千接上我的話,“這個靈域對待規則的态度,既是她的情緒和執念。”
我嗯了一聲,語速飛快地繼續,“從規則角度而言,這個靈域其實是非常矛盾的。一方面,靈域主人似乎非常重視規則,這個靈域中處處充滿了規則,一旦違反規則,無論遊客還是工作人員,都會受到混沌的懲罰。”
“而另一方面,規則在靈域主人心中,似乎又并不完全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
“一來,無論是誰,在這個遊樂園中,都可以随意塗改規則而不受到懲罰。就連最為看重規則、使用藍色圓珠筆的工作人員,也會選擇為了和紅色圓珠筆修改的規則對抗,而去進一步地塗改規則。而規則即使經過長時間的修改,也從不阻止人們做出這樣的行為。”
“二來,長時間遵守規則的後果是什麼?遊客會死亡,變成以殘靈狀态生活下去的工作人員。而工作人員長久地遵守規則,也會慢慢變異,失去作為人類的樣貌,在混沌的威脅下,以極為恐怖的樣貌存活下去,最終徹底死亡。”
“無論怎麼看,這都不算是好事情。”
沉浸在自己的思路裡,我一時間忘記周遭情況,隻顧着繼續說下去。
“這看上去是十分矛盾的,但讓我們從頭梳理,其實可以換一個角度來看——混沌,這個懲罰違反規則的詭異存在,在遊樂園主人的視角裡,到底算是什麼?”
“如果隻是為了逼迫其他人遵守規則的工具人,為什麼我們每個人在混沌身上,都能看到如此劇烈的情緒?”
“每一個見過混沌的人,應該都能感覺到。它的存在本身,就是惡意和恐怖的結合,即便隻是它制作出來的影像,也強烈到足以徹底淹沒人的情緒。甚至對于工作人員而言,即便将自己變成完全脫離人形的怪物,也不願被混沌所侵占,這就是絕對恐懼對人造成的影響。”
“既然靈能力本身是源自于情緒,靈域作為死前強烈執念的化身其實也與之相似——那麼具有如此強烈情緒的混沌出現在靈域中,或許正說明着一個事實。”
“混沌并不是受到靈域主人的操縱。”
“混沌本身,正是靈域主人本人恐懼的象征——她心中懷有強烈的、對于違反規則的恐懼。”
一邊說着,鄧科長提供資料中對夏依然的評價浮現在我的腦海,“夏依然是一個非常準時守規的人,或許這一行為,并不是因為她内心對規則有一以貫之的信任,而是因為她對違反規則深深的恐懼。”
“就是這種恐懼形成了靈域中現今的混沌,或許連她本身也無法控制靈域中的這一力量。”
“那你認為,她對規則的态度是否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