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是被這岸邊的火光吸引而來,正慢慢地将船靠向岸邊,渾濁的眼睛透過鬥笠的陰影,帶着一絲好奇和…警惕,打量着篝火旁的阿玉和昏迷不醒的蒼九。
漁夫?一個普通的老漁夫?!
阿玉的心情,一時間如同坐過山車般,從極度的緊張瞬間跌落,又立刻升起更深的疑慮!
在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連星象都極其陌生的荒僻湖岸,三更半夜,一個普通的老漁夫會獨自一人駕着小船出來?而且…他的眼神雖然渾濁,但阿玉總感覺那眼底深處…似乎隐藏着什麼?那種平靜,甚至可以說…太過平靜了!完全不像一個普通人發現荒灘上有陌生人時該有的反應!
難道…他也是僞裝的?!和那個順風客棧的老掌櫃一樣?!
阿玉的心再次懸了起來!但她臉上卻立刻換上了一副更加柔弱、更加無助、甚至帶着幾分驚恐和祈求的表情,聲音也帶上了哭腔:
“老…老丈…救命啊!”她掙紮着想要站起來,卻又故意“虛弱”地摔倒在地,朝着那靠近的小船喊道,“我們兄妹…遭了…遭了水匪…船毀了…我哥哥…我哥哥他為了救我…受了重傷…求求您…求求您行行好…救救我們吧!”
她一邊說着,一邊用眼角的餘光觀察着老漁夫的反應。同時,也暗中向蒼九傳遞着極其微弱的精神波動:“……小心…此人…有古怪…”。
那老漁夫聞言,動作似乎頓了一下。他将船停穩在淺水區,并沒有立刻上岸,而是隔着幾丈的距離,仔仔細細地打量着阿玉和蒼九,特别是蒼九那張雖然血污滿面卻依舊難掩俊美輪廓的臉,以及他身上那雖然破舊卻依稀能看出不是普通凡俗布料的衣物。
“水匪?”老漁夫的聲音沙啞低沉,如同被湖風吹了千百年的礁石,“這片‘無涯海’邊緣…可沒什麼水匪敢來送死…”他的目光落在阿玉身上,似乎帶着一絲穿透人心的銳利,“小姑娘…你這說辭…破綻不少啊…”
阿玉心中咯噔一下!果然有問題!這老頭不僅眼力毒辣,而且連“無涯海”這個地名都知道!這裡…竟然叫無涯海?!
她臉上立刻露出更加慌亂和無措的表情:“我…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們一直在海上漂…後來船就壞了…我哥哥他…嗚嗚…”她索性直接哭了起來,将一個受驚過度、語無倫次的落難少女形象演得淋漓盡緻。
老漁夫看着她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樣子,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極其複雜難明的神色。似乎有憐憫?有懷疑?還有…一絲更深層次的…探究?
他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将竹篙往岸邊的泥地裡一插,緩緩地從船上走了下來。他的步伐很慢,甚至有些蹒跚,仿佛真的隻是一個年邁體衰的老人。
“也罷…”他歎了口氣,走到篝火旁,先是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蒼九,然後又看向阿玉,“看你們的樣子…也不像是什麼奸惡之輩…這荒郊野灘的,把你們丢在這裡确實是見死不救…隻是…”
他話鋒一轉,渾濁的眼睛緊緊盯着阿玉:“老朽這船小…載不了兩個‘活人’……除非……”
他那幹枯瘦長的手指,忽然指向了旁邊昏迷的蒼九,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光芒:
“……除非…你把他…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