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天燈引發西六宮起火。
因宮裡曾大幅裁人,人員又都在大福湖看燈,有人發現時已經燒了半間房,皇上和貴妃緊急調人滅火,卻不料,這火竟愈撲愈烈。沒一個時辰的功夫,半座宮殿都要燒幹淨了。
“這火怎麼撲不滅?!”
“他娘娘的,真是邪了,我一缸子水都潑下去,火還越來越大了?!”
“你閉嘴!不想活了?!”
虞皇站在高台上遠遠看着火勢蔓延的方向,身後妃嫔慌做一團。
“這可怎麼辦啊。”
“會不會燒到後宮?”
“那邊就是我的宮殿!”
“司火隊幹什麼吃的……”
“怎麼會這樣……”
元貴妃匆忙從台下趕了回來:“陛下,有賓客受驚,臣妾已派人去尋。”
虞皇面色凝重。眼前火光沖天的景象讓他心中五味雜陳,天上尚未飛遠的天燈和地下四散驚叫的人群,此刻在他眼裡都仿佛靜止一般。
“起火原因查到了嗎?”
“司儀說是天燈引火,至于為什麼撲不滅……”元貴妃還猶豫要不要說,但事情已經鬧的太大,她再想替人遮掩也遮掩不過去,“祭祀前,太子曾命工匠将祭台周邊的屋舍翻新,牆梁上刷的漆并非原來西域商路來的,而是……西南暮雲寨子的。”
虞皇冷哼一聲,“西南多雨潮濕,那邊的漆易防蟲害,卻不能遇火,這群商人竟敢在宮廷修葺上動心思……朕記得,與太子交好的商人以牛家和馬家還有姬家為首……”
元貴妃:“……”
虞皇似是想定了什麼,手在欄杆上重重一錘,“叫沈澤月來。”
侯公公:“是。”
其後,牛馬兩家剛送進宮為妃嫔沒多久的牛美人和馬美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驚慌失措,泣不成聲道:“陛下,這事一定另有隐情……”
“是啊,臣妾的父親最為感念天恩,怎會用西南來的次等木漆敷衍陛下,這件事一定是有人陷害的!”
“求陛下明察!”
虞皇并不想聽她們多說。
元貴妃擋在虞皇身後:“陛下宣沈大人就是為了徹查此事,二位美人不必擔心,來人,将牛美人和馬美人帶下去,好生照看。”
“是。”
貴妃身邊的人立刻來攙扶二位美人。可誰想剛把牛馬二妃從地上扶起來,突然,遠處“砰”的一聲!
貴妃吓了一跳,牛美人腿一軟又跪下去了,馬美人要扶她,可看着遠處的景象,一個沒扶住也跟着攤了。
隻見西邊天都被照亮了一半,地都被震地顫了兩顫!
那邊傳來此起彼伏尖叫呼喊聲。
“爆炸了?!”
“是爆炸嗎?!”
“那邊……是西角門的方向……”
緊接着接連幾聲炸響,元貴妃緊忙看虞皇,此刻虞皇的臉色陰的能滴出水來,“陛下……”
“貴妃,”虞皇卻拍拍元貴妃的肩膀,“你去将臣客疏散了吧。”
皇帝是個心有成算的人,他好像從來不知道什麼叫着急,隻是遠遠的當個看客,淡漠地看着這一切。
“……是。”元貴妃滿臉的驚恐和擔心。但她與其他妃嫔畢竟不同,她經曆過戰亂,勉強還能保持鎮定。
貴妃在擔憂中下了高台,正巧趕上沈澤月過來。沈澤月剛剛去救火了,灰頭垢面地給貴妃行了禮。
元貴妃平時不太看地慣他,敷衍道:“沈大人趕緊上去吧,陛下還在等你。”
“貴妃娘娘,”沈澤月拱手,“勞煩貴妃娘娘将台上的貴人們都領下來,臣子有話要單獨與陛下說……”
“事态緊急,沈大人有什麼話不妨以後再說。”元貴妃要走。
“娘娘!”沈澤月撲通一聲單膝跪下,“求貴妃通融。”
這沈大人平時裡在後宮見了她連腰都不願意彎一下,今日竟然肯跪。元貴妃略微吃驚,明白興許是有大事發生了,道:“……你等着。”
不多晌,台上的宮人全部被轉移到了另一個安置的地方,隻留下沈澤月和虞皇兩個人在上面。
虞皇四十多了,常年多思多慮殚精竭慮,鬓間已經花白,面皮上的皺紋被火光映出溝壑,隻有他一雙眼還明亮有幾分年輕時的樣子。
反觀沈澤月就保養的很好,這些年一直沒怎麼變。
“陛下,鐵塔炸了,臣已叫人圍住那邊,但……”沈澤月道:“不知是誰搗亂,十二層地牢的玄木山牆全部被蟲啃食,剛才一炸便有些不穩,閣徒怕砸死裡面的人,便要将人轉移到事先準備的地道裡,結果……轉移途中地道炸出一個缺口,人……都跑了。”
虞皇似乎早有預料這個結果。他閉眼,良久,沉聲道:“你繼續。”
“自天燈宴開始,閣徒就不見永安侯和宸王殿下了,”沈澤月道:“聽太子殿下說,宸王把永安侯帶去了太妃娘娘宮裡,永安侯好像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