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厘推開他,掌心向上,“錢。“
“媽的鑽錢眼裡了?”陳瀚抽出幾張大鈔,他躲開卡厘伸來拿錢的手,挑開卡厘松松系住的褲繩,塞了進去。
卡厘滿臉無所謂,迎合道:“少爺大氣,少爺會玩。”
陳瀚顯得迫不及待,他太急色了,以至于被我一拳揍開時人還是懵的。
卡厘自始至終都是無所謂的态度,隻在乍一看到我是瞳孔睜大了些,稍顯驚訝,不過迅速平靜下來。他看了會兩人打架戲碼,抱着胳膊走開了。
許鳳麗依舊坐在店門口,沖卡厘擡了下胳膊,“這呢。”
“都說了别接學生,麻煩。”許鳳麗遞給卡厘一根煙,“惹一個不夠你還惹倆。”
卡厘笑笑,笑眼對上歃血而歸的我。當然,是陳瀚那慫貨的鼻血。
“卡厘。”我喊他。口袋裡黏糊糊的,我掏出争鬥中被壓爛的紅薯,摔在地上。
“着什麼急,現在就急了?以後有你哭的,小朋友。”許鳳麗笑道,卡厘也陪笑,他們的笑聲雲淡風輕,拂過我可笑的夢。
卡厘回家越來越晚,淩晨他開鎖進門,醉醺醺地走進來,沒兩步便被自己的行李絆倒。我坐在沙發上,不再施舍卡厘一個多餘的眼神。
“要趕我走嗎?”卡厘蹲下來,拉開他的行李包,漫不經心地翻了兩下,“你什麼時候把拉鍊給我修好的?”
我不接腔,卡厘似乎也覺得沒勁,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毛衣卷曲起來露出他勁瘦的腰肢,左腰上印着一個刺眼的齒痕。他捶了錘自己的背,“深更半夜你讓我往哪去?明天走好吧?”
卡厘的态度使我更加惱火,我幾乎是發洩般将他的行李丢出門外,眼神落在他的腰肢上,咬牙切齒道,“現在,走。”
卡厘撇嘴,他套上件外衣,單肩背着他的破包,一步一晃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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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帥哥要什麼服務?找老闆還是找技師?”前台修指甲的小哥撂下指甲刀,熱情地迎上來。我邁進店門的一隻腳收回來,擺擺手走了。前台後面掀簾出來個人招呼小哥結賬,又為名叫卡卡的omega技師充了一萬的年卡。
我蹲在店門口,冷眼瞧他一臉餍足的離開,嘴裡的煙嚼爛了發苦,我扭頭吐出來,再轉身碰上許鳳麗一張俏臉。
“喲,又來了,小朋友。卡厘今天在呢。”她笑臉迎客,我卻沒理,背包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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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杏葉終于掉光了,留下光秃的枝丫在風雪中搖曳。老樹虬結粗壯,矗立在寒風中,矗立在冬天施舍的一絲暖陽下。卡厘坐在我對面,吸溜吸溜吃面。他餓極了,顧不上和我說話。
店對面是關門大吉的喜再來按摩,卡厘的老東家許鳳麗正在貼停業告示。他風塵仆仆從老家趕來,東西留在店裡也沒收拾。
面隻點了一人份,我岔開腿,點了根煙。卡厘吃飯不墨迹時快而幹淨,他喝完最後一口面湯,撂下筷子。我遞給他一張紙巾,示意他擦嘴。
“謝謝。”卡厘接過去,仔細擦了擦嘴角的油星。他吃飽喝足,捧着肚子看窗外,許鳳麗發現了他,老遠朝這邊打了個招呼,也沒進來。卡厘歎了口很小的氣,不易察覺。
新城多雪,我回去時小雪簌簌,摻在風裡,鑽在衣服裡。我走在前面,留下一串腳印,卡厘跟在我後面,踩着我的腳印走。
他一路低頭尾随,站定在老樓下。
“許老闆沒結工資?”我問他。
“結了,回趟家花沒了。”卡厘臉埋在圍巾裡,凍得鼻頭紅彤彤的。
“哦。”我自顧自上樓,卡厘依舊跟在我後面,在我關門的那一瞬擠進屋裡。
“外面好冷,我沒地方去了。”卡厘又這樣,用一副好可憐的表情,唬我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