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兒園時期,紀予還記得爸爸總是來看他,一直和他說的是在外地工作,比較忙。
但是到了小學,就變成了一年見一次。等他再大點,初中的時候才知道,自己的爸爸有家室。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面了,紀予偶爾還會在商業闆塊上看到爸爸的照片。
媽媽從來沒有解釋過,紀予也沒敢問,畢竟母子一直相依為命。這些年媽媽一直盡心培養自己,吃穿用度樣樣都挑好的,自己卻很節省,藝術課紀予想學什麼,媽媽都是全力支持,而且次次陪在身邊。
紀予不敢提想念,在同學朋友面前也一直假裝自己的爸爸在外地工作。
他不想承認自己是私生子,也害怕面對現實。
高中的時候,有偷偷給爸爸打過電話,一直都是忙音,發去的消息也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信。
直到有一天,在新聞上看到爸爸病逝的消息,媽媽泣不成聲,立刻帶着他趕往京都,想要送爸爸最後一程,卻被攔在了門外。
那是高考結束的暑假,紀予已經提前收到國外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是他最想去的學校,一直為之努力。他更想在出國之前,見爸爸一面。
媽媽肯定不允許,但是紀予已經在網上查了很多資料,也想了很多辦法,想混進紀氏集團的大樓裡,悄悄去見面。
但是一切都沒來得及…
紀予被管家帶到大廳,茫然的站在中間微垂着頭。外面的雨下的很大,渾身都淋濕了,剛剛他和媽媽一直跪在紀家大門口。
“擡起頭。”一個冷漠的聲音傳來。
紀予微微擡起頭,看了座上的人一眼,又低下了頭,不敢直視。
“和你媽媽長的挺像,一股狐媚相。”說話的人是紀家堂堂正正的夫人。
“澤安,你來處理吧!”
座上的人說完就起身離開了。
“好。”
紀澤安,紀家長子,紀夫人走後,紀澤安讓管家拿來毯子給紀予披上。
“你媽媽我已經安排人送她去附近的酒店了,不用擔心。”
“謝謝。”紀予看着眼前高大的身影,才發現他和父親長的很像。
“這是爸爸臨終前囑托我,讓我轉交給你的。”
紀予看着紀澤安遞過來的文件袋,沒有接。
“拿着吧!不過是京都的一套别墅,比起紀家的産業,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我從沒有想過要争紀家一分錢。”
“因為你沒想過,所以你才能出現在這裡。這是爸爸留給你的唯一一樣東西,留着做個念想吧!你出國留學也需要用錢,以後沒有助理再往你媽媽的卡上打錢了。”
紀予覺得背後發涼,伸手接過文件袋。
“這是我給你的。”紀澤安從口袋裡拿出一張黑卡遞給紀予。
“不用了,謝謝,我自己會賺錢。”
“靠你賣的那兩幅手稿嗎?還不足以支撐你大學四年的開支。”紀澤安拉起紀予的手,把卡交在他手裡。“爸爸臨終前囑咐過我,讓我照顧你。”
紀予一直隐忍着情緒,但是這個時候,眼淚已經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
“如果你願意,可以叫我一聲,大哥。今天晚上你就住在這裡吧!明天充當親友參加葬禮,不過我母親可能做不到那麼大度,容忍你媽媽出現。”
“知道了,大哥。”
紀澤安現在是紀家的繼承人,紀家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他管,如今隻能按他的意思行事,紀予打算等到葬禮過後,再求紀澤安,讓自己媽媽過去祭拜爸爸,也算了了一樁心事。
坐在旁邊的還有兩個女生,一直沒有說話,這個時候才站起來,和紀予打了招呼。
“紀月心。”身材高挑,和自己年齡相仿。
“紀藍心。”看着小一點,一臉稚嫩。
“你好。”
“你們好。”
紀予陪着媽媽從墓地回來就買了回海市的機票,媽媽也在他出國之前和他坦白了這些過往。
媽媽是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二十出頭就結婚了,對方是她在上班的地方,經同事介紹認識的。
可是結婚沒多久,丈夫在工地上出了意外去世了,工頭貪污了賠償款。丈夫的家人還以為是她私吞了,被逼的沒辦法,隻能一直往返工地,讨要賠償。
工頭看她稍有姿色,竟然還想調戲,巧的是公司老總過來視察,知道了這件事情。最終事情得到合理解決,賠償款分了兩份,紀予的媽媽一份,另外一份交給了逝者父母,從此他們再無瓜葛。
再次相遇是在醫院,紀總剛進醫院,一臉憔悴。
第二天,紀予的媽媽包了餃子送到病房,還帶了鮮花和水果,為了感謝。
這頓餃子,成為了他們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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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的愁緒壓抑到無法呼吸,紀予控制不住,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哭泣。
江顔叙站在馬路對面看着,一會有個老爺爺低頭詢問,紀予沒有擡頭,隻看他抱着頭,卷着身子蹲在地上,不停的搖頭。又有一位女士向前,紀予依舊如此。
再到一個小男孩,才幾歲模樣,走到紀予面前,伸手給他一根棒棒糖。
紀予擡頭接了過來,等男孩離開了,依舊卷在角落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