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七,是定好的良辰吉日,這一天宮中便多了一個許美人。
許舒意入宮次數很多,唯獨這次意義特殊,她是作為皇帝的妃子入宮的,自然要好好打扮一番。
下午,夕陽西照時,早已準備好的文心已經候在了常芳宮門口,看見了一道婀娜生姿的身影。
略施粉黛的臉上有一雙微圓的杏眼,眼神張揚,審視着面前的風景,睫毛濃密俏皮,上面是柳葉般的眉毛,她昂起了高傲小巧的下巴,并不把這些宮女太監們放在眼裡。
她穿着京中最好的布料,由最手巧的繡娘裁成了宮中流行的款式,煙紫色的上衣,搭配着蓋住腳面的石榴裙。
由于穿着過于華麗顯得有一些行動不便,挽月在她身邊輕輕攙扶着,許舒意緩步移動,并不着急步入殿門,欣賞着常芳宮外面的景色。
文心心中道:“這份美貌已經是後宮罕見,但是這份天真和驕縱的姿态倒是不曾見過的。”
身邊的侍女也跟着衣着不俗,頭上是藍色瓶形琉璃簪,脖子上挂一巧平安鎖,耳邊挂了珍珠耳環。
常芳宮不過是後宮普通通通的一座方正的宮殿,不尋常的地方在于四周環繞着各種植物花草,這宮殿就像是坐落在花叢中一般,等待着如花朵一樣美麗的美人。
花朵般的美人欣賞夠外面的風景,終于提起裙擺邁過台階,走進院子裡。
一衆宮女太監站在院子中間行禮,列成兩排恭迎美人。
許舒意不着急讓她們免禮,皇後害得她隻能當最末的美人,這院子裡指不定就有她安排的眼線,況且,她還沒看夠院子裡的景色呢。
宮殿的院子裡也有許多擺放整齊的小花盆,大的荷花缸,高的梅樹,低的蘭草,還有院牆垂落的花藤。
宮殿布置得亂中有序,極為講究,不同的花朵在不同的季節綻放,你方唱罷我登場,一花不能盛四季,四季常常有花盛。
此時正是三月初,院牆外的一株桃樹在春風的吹拂中羞成了粉色,散出了幽香,風吹走了桃樹送給風的花瓣,帶着花瓣飄進了宮牆,風和桃花瓣一起在空中起舞,迎接這裡的新主人。
花叢裡的宮殿,住了這麼一位比花朵還要嬌豔的美人,真是和諧極了。
如果這位美人不開口說話的話。
許舒意看着院子裡的一衆仆從,為首的那人女官打扮,發型衣服皆與其他宮女有所不同,沉穩利索,她擡手指着為首的那女官問:“喂,你叫什麼名字?”
美人帶了些刁蠻的性格,一開口仿佛又瞬間與這個宮殿格格不入了。
“奴婢是常芳宮的掌事宮女,文心。”
文心恭敬沉穩地應答,并且主動開口:“奴婢為美人介紹一下常芳宮的布置吧。”
宮殿的門,精雕細琢了十二花神的紋樣,被纖細白淨的手推開,一進門便看到擺到桌子中間的珊瑚盆景,左右合擺放了一隻青色瓷瓶,裡面插了幾枝桃花。
“這株紅珊瑚是太後送給美人的。”
許舒意露出得意的笑容,這個紅珊瑚她認得,盛綿甜那個臭丫頭要了好幾次太後都沒給她,如今卻出現了她這裡,姑母還是最疼她的。
文心又道:“這對瓷瓶是皇後娘娘令人送來的,裡面擺的花枝,是奴婢就地取材從院牆外剪下來的。”
許舒意一聽“皇後”兩個字便皺起了好看的眉頭,輕飄飄地說了句:“不好看,換了吧。”
文心眉頭微皺,方才許美人在院子裡的傲慢并未使她反感,畢竟能入宮也是她自己的本事。
這會兒聽到許舒意否認皇後的審美卻心中不愉,不過她很快就掩蓋了這絲情緒,繼續向許舒意介紹了宮殿的陳列和布置。
許舒意聽着文心的介紹往左邊走,是會客的地方,靠窗的那邊放了羅漢床,可以和宮中的姐妹一同坐在窗前賞景閑聊,旁邊還有玫瑰椅和繡凳。
再往裡走,是穿衣梳妝的地方,會客的小廳和梳妝室中間有一架圓形屏風隔開,黃昏時刻,陽光透過青色的玻璃紗窗,把人的影子投到了屏風上,日光漸稀,人影很長。
圓形屏風的對面是衣櫃。
繼續往前走,掀開梳妝室前面的重重簾幕,宮殿的深處,就是入寝的地方。
寝殿帶了些淡淡的幽香,原不是宮殿自帶的,是窗外飄過來的花香,長年累月下,香氣就沁透了宮殿的每一個角落。
寝殿的最深處是一座雕花梨木床,上面有一頂蜜合色花帳,床頂垂下來的紗層層疊疊,乖巧地垂在床尾兩側,大床一側,又有一小榻,方便宮女夜間伺候妃子。
挽月看着那方小榻,心生滿意,她又可以守在小姐身邊了!
許舒意注意到寝殿的一角,又有一方形屏風,屏風分為四片,分别繡了梅蘭竹菊,似乎要讓人警醒約束自己的行為。
屏風可以折疊移動,屏風旁邊有一個樹形衣架,屏風後面便是妃子沐浴的地方。
許舒意一路看過來,宮殿的陳設極為漂亮連她也挑不出什麼錯來。
這就是太後給我安排的人嗎,真是一個得力好用的人手。
“真是令你費心了。”
許舒意決定給出一些好臉色。
文心不敢居功,如實道:“這都是皇後娘娘的安排。”
許舒意聽了臉色一變,晴轉多雲,立馬收回了她的好臉色,陰陽怪氣道:“是嗎,怪不得我覺得哪裡都不合心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