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舒意嘴一撇:“知道了。”
許舒意漸漸沒了耐心,皇後怎麼這麼啰唆?
她想抓片葉子揪一揪,解解悶,卻發覺坤甯宮不如常芳宮草木茂盛,葉片随手拈來。
隻能去撥弄腰間垂下來的宮縧上的流蘇。
文意見了,也在心中暗罵:娘娘好心指點許美人,她卻在那裡走神,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張清姿又說:“女子要多為自己做打算,為自己而活,不可完全依靠他人,成為他人的附屬品。”
許舒意聽了那麼多廢話終于忍不住反駁:“皇後娘娘當皇後,是皇上的附屬品還是在為自己而活?”
文意皺眉正要斥責美人無禮,不待皇後說話,一道清爽暢快的聲音插了進來。
“皇後娘娘當然是為自己活了!若這後宮的美人全為皇上而活,那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許舒意聽到有人進來,轉頭去看。
一個潇灑利索的身影不待通報便直接進來,顯然與皇後交情匪淺。
那人又說着令人生氣的話:“許美人連這個道理都不知道,在這後宮也不過白活。”
許舒意挑釁别人慣了,第一次被别人用話噎她。
不禁起身怒視,卻發現那女子身量極高,幾乎比她高了半頭,小麥色的皮膚,身體線條流暢,頗有力量感,長腿一邁,便走到了她身前,很有壓迫感。
許舒意又重新坐了下去。
劉沐霜早就聽聞許定大将軍的女兒為了入宮,在家裡鬧得雞犬不甯,來了宮中亦是不安生。
早就想見識一下此女有沒有其父之風範,今日聽到她對皇後咄咄逼人,确實有幾分其父在朝堂上逼迫皇上的樣子。
隻是這模樣,卻和許定不大像,許定樣貌也俊,隻是為人處世像是塊泥巴捏出來的粗犷樣。
生出來的女兒倒是五官精雕細琢,肌膚白皙晶瑩,骨骼纖小,削肩細腰,身形若柳扶風,可見将軍夫人功勞不小。
“淑妃,不得無禮。”
許舒意一聽“淑妃”兩字便知道來者何人,後宮居然有如此粗魯的女子,皇上把她封為淑妃,一定是想讓她溫柔賢淑,舉止優雅。
淑妃坐在皇後下首另一側,正對着許舒意。
不去看皇後,反而盯着許舒意,上下掃視。
許舒意被看得極不自在,又不好當着皇後的面發作,倒是顯得可憐巴巴的。
皇後見了覺得有趣,幫她解圍道:“這是你淑妃姐姐。”
又轉頭看向另一側:“這是許美人。”
許舒意這會兒又被位分壓了一頭,不甘不願地起身:“見過淑妃姐姐。”
隻站起來一兩秒便又坐回去了。
劉沐霜聽着這聲“姐姐”,不禁想道:要是她的妹妹還在,能喚她一聲姐姐,那該有多好。
她神色低落,去幻想自己妹妹的樣子,卻隻能幻想起一片血紅景象。
隻得強顔歡笑道:“倒是許久沒人喚過我一聲姐姐了。”神情不複剛進來時的怡然自得。
許舒意心裡也不悅,淑妃算她哪門子的姐姐?她就一個姐姐,不對那個也不算。
許舒意以為自己無意間揭到了她的痛處,忍着膈應叫道:“淑妃姐姐進宮已久,怕不是想念家中的弟弟了?”
許舒意知道劉将軍家中有一兒一女,長女是庶出,生母未知,被送進宮中後封了淑妃,兒子是嫡出,備受寵愛,頑劣不堪,比之她在大将軍府的待遇不相上下。
隻是隐約聽聞,劉沐霜并不受正房夫人的重視,倒是想不到劉沐霜入了宮還想念她那個不成器的弟弟。
劉沐霜耳朵裡仿佛聽到了什麼髒東西,重新正了神色:“那倒沒有,隻是我從小便想着自己也有個妹妹,如今宮裡又來了個妹妹,倒是讓我心生歡喜。”
許舒意覺得淑妃想嘴上占一占便宜,出言刺道:“你不過是個庶出的,也配和我互稱姐妹?”
劉沐霜剛才還覺得許舒意和她那個五大三粗的爹不像,原是她感覺錯了,父女二人的智商約莫是不相上下的。
淑妃慢悠悠地說:“這都是本宮的錯了。”
許舒意聽到她認錯,不曾在意她嘴裡的“本宮”二字,正要得意,劉沐霜又開口道:“本宮身為妃位,自然要和美人有所區别的。”
張清姿看着下面二人争執,不得不從中調停。
許舒意聽了氣極,正打算發作,又被皇後打斷了:“宮有宮規,在宮中自然要按宮裡的規矩行事。”
許舒意見皇後拉偏架,淑妃又是不經通報直接進來,便認定二人是一夥的。
一對二,淑妃還生得那麼威猛粗壯,這裡還是皇後的地盤,她才不會硬碰硬呢。
張清姿見許美人瞪眼,一副氣鼓鼓的樣子,無奈失笑:“時辰快到了,不如留下來嘗嘗坤甯宮的飯菜?”
許舒意才不稀罕,認定自己在這裡占不到便宜,直接走了。
室内,張清姿并未令人立即擺膳,臉上笑容回歸嚴肅,帶着劉沐霜進了書房。
“查得怎麼樣了?”
“王爺那邊已經确定了。”
“另一邊呢?”
“……府上最近沒了異動。”
“抓緊時間搜查證據,手腳小心些,别露出馬腳。”
書房裡隻有她們二人,聲音卻弱到低不可聞。
“皇後這邊的夥食可是一等一的好呀。”
淑妃笑着從書房裡出來,仿佛今天來就隻是蹭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