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峤和柏風在茶幾邊的沙發上坐下,前者翹起腿,後者貼近郁青,小聲和她說在這裡住幾天以後她想去小姨家住。
郁青看柏風從某些角度和看自己很像。她對自己寬容,對柏風也不會苛責,“你開心就行,怎麼樣都行。”
說到這兒她擡眼去看高峤,“姐姐為什麼從我家翻出欠條?我沒欠錢。”
高峤正被什麼事情絆住,一隻手忙着在手機上打字回消息,另一隻手随手指向柏風,表示那是她的欠條。
郁青懂了高峤的意思,下意識叫問高峤怎麼還和孩子打欠條?“你可是她的親小姨!”
“親兄弟還要明算帳呢,何況是親侄女?”高峤放下手機,彎腰從桌上拿起還沒喝完的養樂多,“而且她自己願意。”
郁青搖頭問柏風:“你要多少錢呀?我給你。不問她借。”
高峤替柏風答話:“她要出國留學,你也供她?”
“我又不是供不起。”郁青面對高峤挑眉。
柏風坐在郁青和高峤中間,預感兩人要吵起來。下意識向齊逐鹿和祝芳歲分别投去求助的目光。結果前者埋頭玩手機,對周遭一切不聞不問;後者回她一個安撫的微笑。
高峤剛要開口,祝芳歲按住她的胳膊,“好了,過年别鬥嘴。”
—
十二點過,大年三十已經來到。
高峤從口袋裡摸出三個紅包,給郁青、齊逐鹿和柏風一人一個。在她們的道謝聲中高峤先帶着祝芳歲先回去,說晚一點年夜飯見。
柏風洗漱完,經過書房時看見一道橙色的光從門縫透出。柏風放輕腳步,不想打擾阿姨辦公。
“她應該知道未成年簽字也是沒有法律效力的吧?”是小鹿阿姨的聲音低低的混着燈光一起傳出門縫。
緊随其後的是灼灼阿姨略帶清冷的嗓音:“當然。”
“那為什麼還要簽呢?而且我以為高峤姐不喜歡小風。”
“不是的。”窸窸窣窣的響動,應該是灼灼阿姨坐在她的皮椅子上調整了坐姿,“高峤姐就是有話不會好好說的人。你看她不喜歡小風,但今天聽說小風來我們這裡她就過來看她。而且當時高峤姐出國,學費是柏嶺姐給她出的。她現在也算還柏嶺姐姐當年的情了。”
後面兩位阿姨還說了什麼,柏風沒有再留下去繼續聽。
她回到房間裡關上門,坐在床上抱着手機,想着小姨整天冷冰冰的臉和藏在眼鏡後面,永遠伺機而動的狐狸似的柳葉眼。
原本柏風想發給小姨的‘謝謝’被她逐字删除。柏風點開同學推薦給她的留學中介,仔細對比每一家學校的要求和費用。
窗外的煙花在十二點之後一朵接一朵,它們在天空中綻放的光照亮昏暗的沒有開燈的客房,也照亮坐在床上對比資料的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