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緊我。" 她迅速扯下外袍裹住男孩,毫不猶豫地躍入河中。
刺骨的寒意瞬間浸透衣衫,她感覺到男孩的身體猛地一僵,卻出乎意料地沒有掙紮,隻是将臉深深埋在她的肩頭。
冰面下的暗流裹挾着鋒利的冰碴,在兩人周身盤旋。刺骨的寒意順着毛孔滲入骨髓,但她顧不上這些,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懷中這個脆弱的生命上——無論是出于特勤員的職責,還是作為一個普通人的良知,她都做不到眼睜睜看着這個十歲的孩子葬身此地。
追兵的呼喝聲近在咫尺,箭矢劃破空氣的尖嘯聲不斷在耳畔炸響。
"快!他們往東邊逃了!"
“在那邊!他們在那邊!”
“他們跳到水裡去了!”
密集的腳步聲在岸邊響起,數十支羽箭幾乎是擦着她的發梢掠過。一支利箭險險擦過耳畔,掉落在水面上。俞墨白咬緊牙關,加快了劃水的速度……
俞墨白拼盡全力,順着河道一路遊到城外,終于在一片看似安全的樹林邊停下。她将輕若羽毛的男童輕輕放在地上,迅速檢查他的傷勢。有三支斷箭深深插入他的胸口,鮮血不斷滲出,染紅了她的雙手。
“堅持住,我會救你。”俞墨白低聲說道,迅速從背包中取出急救包,開始為他處理傷口。
"你是誰?" 男孩的瞳孔因劇痛而收縮,卻仍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他的呼吸急促而微弱,破碎的衣裳上,五爪蟠龍的紋樣依稀可見,盡管被血迹浸染,卻不難看出這男童是個瘦弱的小皇子,這個年紀的皇子本該在禦花園玩耍,此刻卻渾身浴血,俞墨白的心裡有點沉重。
“先活下來,再問問題,” 她小心翼翼地拔出斷箭然後迅速将止血散撒在滲血的創面上,冰涼的藥粉激得少年喉間溢出破碎的嗚咽。
“汪汪!……汪”
突然遠處傳來犬吠聲。俞墨白動作頓了頓,快速解下外袍撕成布條,将少年的傷處裹得密不透風。然後迅速背起男孩,朝着遠處的樹林奔去。
“看來此地不宜久留啊。”
山風卷着腐葉氣息灌入領口。俞墨白數着心跳估算距離,直到聽見山澗轟鳴才抱着少年跳下崖壁。
這時,她腕表投射的全息地形圖顯示,在瀑布後方居然隐藏着一個天然洞穴。
水簾的轟鳴掩蓋了他們的氣息,這是絕佳的藏身之所。剛安頓好,頭頂便傳來雜亂的腳步聲,追兵已然趕到。
俞墨白屏住呼吸,掌心感受着少年額頭的滾燙溫度。她的另一隻手無聲地扣住了腰間匕首,黑暗中,瞳孔微微收縮,如夜行動物般緊盯着洞口的方向。
不知道過了多久,腳步聲漸漸消散在夜色中,俞墨白卻仍保持着絕對的靜止。她的呼吸輕得幾乎無法察覺,仿佛真的化作了岩壁的一部分。隻有瀑布的水霧在月光下折射出微弱的光,映照出她緊繃的側臉。
長夜漸白,晨光熹微。
俞墨白守了整整一夜,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從男孩身上找到的那塊玉佩,有點發愁。溫潤的羊脂白玉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澤,中央精雕細琢的蟠龍紋樣栩栩如生,龍身環繞着一個古樸的"骞"字。
根據史料記載,蕭雲骞八歲時确實遭遇過刺殺事件,但史書中僅以"冷宮失火,皇子重傷"寥寥數語帶過,并未提及任何救援者的相關信息。至于這位後世所稱的暴君,正史中的記載幾乎無從查考,僅能從一些零散的野史筆記中窺見些許蛛絲馬迹。
此刻的少年仍在昏睡,雙頰泛着不自然的潮紅,唇間不時溢出幾聲模糊的呓語。
在他腦子裡,死亡的陰影如同深不見底的湖水,将他重重包裹,令他呼吸困難。劇烈的疼痛在四肢百骸間流竄,他本能地掙紮,試圖擺脫這無形的桎梏,卻始終無法掙脫命運的牢籠。
俞墨白蹙眉凝視着地上的少年,心中泛起複雜的情緒。她是可以毫不猶豫地了結那個殘暴成性的蕭雲骞,卻無法對眼前這個尚未犯下任何罪孽的少年痛下殺手。
因為時空傳送出現了偏差,時間錨點竟提前了整整十年。
她低頭看向手腕上的時空定位器,暗紅色的警示燈正在瘋狂閃爍。通訊頻道裡隻有沙沙的雜音,與局裡的聯系依舊中斷。。她歎了口氣,指尖輕輕拂過少年滾燙的額頭。
"醒醒,"她将少年瘦弱的身子扶起,讓他靠在自己肩上,"把藥喝了。"少年無意識地吞咽着,死灰般的面龐竟似被朱砂筆尖輕點,自唇畔暈開一抹淡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