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不打歪主意呢?
——他可是……拖着殘破的靈魂從地獄深處爬回來的惡鬼啊。
——那些灼燒的仇恨與執念早已融入骨髓,成為支撐他繼續呼吸的動力。
"随你。"俞墨白轉身走向門口,卻在握住門把時停下腳步,“我想讓你不要惹事,安安分分地長大。”
她回答得很坦蕩。
蕭雲骞剛才那副表情瞬間消失:“我們素不相識,你僅僅憑這個就救我?”
真是不可思議會有這樣的人,可是俞墨白眼中的坦蕩莫名讓他相信她說的就是真相。
俞墨白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經地說道:"我觀察你身份不凡卻心術不正,若放任不管,他日必成禍患。"她雙手背在身後,腰闆挺得筆直,活像個古闆的教書先生。
"我師門有訓——"她突然提高聲調,字正腔圓地背誦起來:"見惡不糾,如縱虎歸山;遇邪不教,似助纣為虐'。"
說完還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仿佛在肯定自己的說辭。
窗外的陽光斜斜地照進來,給她鍍上一層金邊。這正氣凜然的模樣,配上她腰間那個閃爍着高科技藍光的監測儀,形成了一種詭異的違和感。
蕭雲骞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盯着俞墨白那張寫滿"我在匡扶正義"的臉,突然很想把手中的藥碗扣在她頭上。
這女人說起謊來連眼睛都不眨,明明就是奉命來監視他的,偏要裝出一副替天行道的模樣。
"哦?"他慢條斯理地靠到椅子上,眼底閃過一絲譏诮,"那敢問俞公子師承何門?這般'高義'的門派,在下倒是頭回聽說。"
俞墨白面不改色:"青雲門。"——這是她随口編的,反正這個世界也沒人會去查證。
蕭雲骞靜默如雕塑,漆黑的眼眸深不見底,就這麼一瞬不瞬地凝視着她。
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絲線在兩人之間拉扯,緊繃得随時可能斷裂。
就在她認為他要動搖的時候,少年忽然垂下眼睫,在臉上投下一片陰翳。
再擡眼時,那副熟悉的譏诮神情又挂在了臉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他慢條斯理地吟誦着,指尖輕輕叩擊案幾,
"長兄這般'苦心孤詣',圖的..."聲音驟然轉冷,"不過是我這身蕭氏血脈吧?"
俞墨白扶額歎氣,感覺自己這些天的教育都白費了:"我要你蕭氏血脈做什麼......?"
蕭雲骞突然低笑出聲,指尖輕輕撫過戒面上的血玉,眼中閃爍着危險的光芒:"我這身血脈,加上這枚血玉令,可是開啟前朝秘藏的鑰匙。"
他緩緩起身,衣袍在燭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澤,"有了富可敵國的寶藏,再借着我這個流落民間的皇子身份......"
他一步步逼近俞墨白,聲音越來越輕,卻帶着蠱惑般的魔力:"招兵買馬,問鼎天下;或者......"
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挾天子以令諸侯。這樣的誘惑,試問天下誰人能抗拒?"
戒面在他激動的情緒下泛起妖異的紅光,映照着他俊美卻陰鸷的面容:"我的好兄長,你可知現
在有多少雙眼睛在盯着這塊血玉?多少勢力在暗中搜尋我的下落?"
俞墨白直視着少年偏執的眼神,突然意識到——這個從地獄爬回來的靈魂,早已将整個世界都視作了敵人。
蕭雲骞纖長的睫毛輕輕顫動,在蒼白的臉上投下看不清的陰影。
他黝黑的眼珠緩緩轉動,像毒蛇在打量獵物般将俞墨白從頭到腳掃視一遍,嘴角勾起一抹譏诮的弧度。
"你的主子是誰?"他慢條斯理地開口,聲音輕得像是毒蛇吐信,
"别告訴我……"突然欺身上前,溫熱的呼吸噴在她耳畔,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江湖門派,也敢觊觎天家之事?"
他修長的手指不知何時已經撫上俞墨白的脖頸,指尖下的脈搏平穩得令人惱火。
血玉戒在她頸側投下一道妖異的紅光,像一條蓄勢待發的小蛇。
突然,蕭雲骞瘦弱的身子突然脫力,不受控制地向前傾倒,重重跌入俞墨白的懷中。
那一瞬間,他渾身僵硬,卻在感受到對方體溫的刹那,整個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她的懷抱比他想象中要溫暖得多。
那股暖意透過單薄的衣料滲入他的皮膚,像一泓溫泉緩緩漫過全身。
蕭雲骞不自覺地放松了緊繃的肌肉,連呼吸都變得綿長起來。
那些日夜折磨他的疼痛、疲憊,那些如附骨之疽的陰冷記憶,在這一刻竟然都煙消雲散。
他下意識地往熱源處又靠了靠,額頭抵在她的肩膀上,嗅到了一絲若有似無的香味。這種前所未有的安甯感舒服得讓他幾乎想要歎息——就像在冰天雪地裡跋涉了太久的人,終于找到了一處可以栖身的暖閣。
但下一秒,這個念頭就讓蕭雲骞如墜冰窟。
他猛地驚醒,意識到自己竟然在這個最該警惕的人懷裡感到了安心。
這種軟弱,這種依賴,正是在他看來是害他萬劫不複的毒藥。
他掙紮着想要起身,卻被俞墨白穩穩按住後背。
她什麼也沒說,隻是調整了下姿勢讓他靠得更舒服些。
這個動作讓蕭雲骞渾身一顫,心底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憤怒——她憑什麼這樣?憑什麼在他最脆弱的時候給予溫暖?這一定是另一種更隐蔽的控制手段...
可身體卻背叛了他的理智,貪戀着這份難得的安甯不願離開。
蕭雲骞絕望地閉上眼,在心底狠狠咒罵着自己的軟弱。戒面上的血玉似乎感應到了他的情緒波動,開始泛起興奮的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