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和四娘都沒法子,那難道我們隻能坐視不管、坐以待斃不成!”堂内,衛寒道。
“大郎,不然我們就當場驗屍,這是損失最小的法子了。”衛靈對衛寒道。
“阿姊,你英明一世,現怎麼糊塗起來?”衛寒回她道,“你莫非看不出,他們滅妖派這是有意借此事做文章,颠倒黑白借機滅妖嗎?”
“三郎說,實證派也在。”明方道。
“不好說啊……”衛默沉吟道,“這滅妖派一直賊心不改。若到時滅妖派獨占上風,就真完了。”
“實在不成,就和他們拼了。管他呢!要依二舅母的性子,滅了了事,最幹脆利落,省得他們一天到晚在家門口耍流氓。”意深摩拳擦掌道。
明方聞言拍他頭斥道:“你還搬出你二舅母來了。你隻知你二舅母幹脆利落,不知她心思缜密呢!就你這沖動性子和破爛本事,滅一個都費勁,還得苦我和你阿娘為你心碎哀歎。”
意深摸摸頭,懊惱道:“阿耶又兇我,煩人!”
“阿大說得不錯。”衛默道,“此時更不可沖動行事。”他又對明方道:“阿大,你可還有何計?”
明方正思計策,衆人卻聞得一聲:“我去救阿娘吧。”
衆人循聲望向堂外,是衛恩。
衛恩踏步走來,一臉從容。
“二郎,你這是……”衛默看着他問道。
“我去救阿娘。”衛恩平靜道,“此事皆因我未照顧好櫻奴而起,阿娘性子急躁,我不應放任櫻奴在她身邊,叫櫻奴受傷,令阿娘被囚。現就由我去補過。”
“可是二郎啊,你的法力……”衛默憂道。
“正因我法力微弱,才能去救阿娘,他們隻要傷我一根汗毛,到時處境不利的,便是他們滅妖派,而不是我們衛家了。”
衆人沉思不語,似覺此言有理,此計有望。可衛默如何放心?他又道:“萬一你有什麼意外,櫻奴怎麼辦?”
衛恩回道:“我既決定要去,自要保證損失最小,不會把自己性命送給那幫人。此行雖險,但還算可控,想來無礙。隻拜托你們照顧櫻奴了。她現生着病,不比從前,如今事事要旁人張羅,離了我又哭鬧不已,還希望你們包容她、照顧她。如此,我方能無憂前去。”
衛默聞得,還是面露悲色。衆人神色嚴肅,一言不發。
衛恩回到室内,流華說蓁蓁自個兒玩了一會兒,覺着無趣便跑去睡了。
他徐徐走近蓁蓁床邊,好似畏懼着什麼。他素是迫不及待地靠近她、擁抱她、安慰她,步步以她為盼,從不肯慢一點兒。可如今,他卻害怕了。
他也笑自己懦弱,既害怕生離,亦害怕死别,可誰叫他心頭眉間皆是她,如何舍得下、放得輕?他此去已無意讓自己生還,她又病得這般重,傷亦未愈,他如何放心離去?可他的良心已叫他難再活着面對此事。
“櫻奴……”衛恩擡起蓁蓁的手,“對不起!壞二郎要走了,不能陪你到長命百歲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開開心心的,不要哭,不要怕。如今,你什麼都不用想,隻要每天開開心心地玩耍,也不用記得我……”
他忽然說不下去了。他本打算看她一眼就走,卻終究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他内心再高的壁壘,到了她這兒,也如水般軟化殆盡。
他知道她即使聽見,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便緩緩道:“櫻奴,你知道嗎?我曾虧欠一個人,這麼多年了,我以為一切可以彌補。可如今看來,我得為我曾經的錯誤付出代價。櫻奴,你不要怪我……我知道,是母親害了你,害你變成如今這般,我可以為你去教訓任何人,唯獨不能教訓她。她是我母親,我得對得起她,可又不能對不起你,隻好拿我命還你們,也一起……還了我曾欠的一筆良心債……櫻奴,你答應我,醒來後,忘了我……”
他泫然淚下,雙唇顫抖地落在了他熟悉的她的臉龐上,卻止不住那雙行淚追随他的吻,一道墜在她的臉上。
他不能再拖了。
他狠下心,離了她,頭也沒回。
她睜開了已浸濕的雙眼。
她必須阻止他!
蓁蓁猛地起身,不顧頭傷帶來的眩暈疲憊,急切出門,卻一眼瞧見了靜言。
靜言對她微微一笑。
蓁蓁一見那笑,便知她此番前來不同尋常,遂瘋言瘋語地請她進了室門。
室門一關,蓁蓁便對靜言正色開口道:“你有何事?”
靜言冷笑一聲,問道:“二嬸這是急着去哪兒?”
蓁蓁并不完全信她,隻恐她知曉衛恩要去送命,又不知要搞什麼惡作劇,隻道:“我怕瘋得不夠,出去耍耍。”
靜言又冷笑道:“你怕是不知你家二郎瘋了呢!”
“你什麼意思?”蓁蓁嚴肅問她道。
靜言冷笑着擡起頭,道:“你可知二叔方才出門是去做甚?”
“做什麼?”
“他要去救你最恨的人——那婆子。”靜言轉頭望向蓁蓁,似要察她神色。
蓁蓁反複思摸,更着急了,問靜言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靜言回道:“不信,你便去瞧瞧?”
“他是在送命……他是在送命……”蓁蓁含淚自語道,“不……不!我得阻止他!我得阻止他!——你……”她又轉而瞥向靜言,“你來隻為此事?”
靜言微微一笑,此笑卻并不冷:“我來是要你阻止他。”
蓁蓁機敏地盯着她:“你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