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衛霜因被蓁蓁刺了心髒,加之之前受審時舊傷未愈,元氣大傷,昏迷了過去。靜言确定衛霜不省人事後,又給茅屋施了隔音咒,對保持警覺的蓁蓁冷笑道:“别緊張,她醒不來,這裡也施了隔音咒。我說了,你瘋不過我。”
蓁蓁望向倒地的衛霜,又問靜言道:“你真施了隔音咒?”
靜言笑道:“你的心眼兒還是這麼多。”她随便大喊一聲,過了一會兒,屋外毫無反應。蓁蓁見狀,才放心了下來。
“你來做什麼?”蓁蓁面無表情道。
“我來保證這婆子還有一口氣在。”
“哼!”蓁蓁冷笑道,“你們倒是祖孫情深。”
“呸!”靜言罵道,“狗屁祖孫情!她做我孫子都不配!”
“那你為何要救她?”蓁蓁一邊問,一邊尋找機會。
“我得保證她是人質,而不是屍體。”靜言笑得妩媚冷豔。
蓁蓁雖有頭傷,腦子卻轉得飛快。她走近靜言,鷹一般的雙眼盯着靜言道:“你阿娘是不是衛家害死的?”
靜言收了笑容道:“你好奇心太重了。”
“哼。”蓁蓁冷笑。
“這是為你好。你不會真以為你強到可叱咤風雲的水平吧?”
“她必須死!”蓁蓁對靜言咬牙切齒道。
“我知道。但不是現在。”靜言甜甜又詭異地笑着。
“他們會放了她,她做不了人質的。”
“你怎麼知道他們真會放了她?就算真放了,滅妖派也不會善罷甘休。她若死了,我可就得不到我想要的東西了。”
“你應知曉,這毒婦要殺我,你覺得,我會給自己留後患嗎?”蓁蓁面露愠色。
“你知道,我要傷你,易如反掌。”
蓁蓁不甘示弱:“你知傷我的後果。”
“你是指二叔嗎?”靜言鎮定笑道,“可你不要忘了我還有一個溺愛孩子的父親,他還是你家二郎的親阿兄。你不會真指望二叔做出什麼實際行動吧?”
“你阿姊……”蓁蓁忽地不說了,她知道,靜姝再怎麼善良也難免要護短。
靜言得意地盯着她。
蓁蓁眉頭一皺,喝道:“我倒要看看你能把你二嬸怎的!”說時遲那時快,她舉起方才在案上偷拿的折妖匕,刺進靜言胸膛。
折妖匕雖對靜言無用,但疼痛不可避免,靜言頓時掙紮呻吟起來。蓁蓁拔出折妖匕,沖向倒地的衛霜,欲補她一刀,被靜言眼疾手快,徒手勒住了脖子。蓁蓁欲提折妖匕刺靜言一刀,那折妖匕卻被靜言搶先奪過丢了。
接着,蓁蓁迅速歪頭,使自己得以喘氣,将身子靠至靜言身上,尋得機會,快速穩定了重心,側身挪開,以肘擊她胸脯兒,令靜言疼痛大喊:“婦人打我太甚!呀呀呀!”
她憤怒不已,又抱住蓁蓁的腰,使勁往後拽,蓁蓁并不與她對抗,任她拖拽,再趁機拼命後倒,直接将靜言壓倒在地,壓得靜言連叫罵的機會也沒有。
蓁蓁知她絆腳,殺不了她,幹脆一屁股坐在她肚子上,連連坐了兩下,讓她生不如死,氣難相接,随後趕緊起身,撿起那掉在地上的折妖匕,再去刺衛霜。這一刺,又中心髒,衛霜的魂魄呼之欲出。
蓁蓁欲再刺衛霜,冷不防靜言直接把手按在她頭上傷處,使她疼痛不已。靜言順勢掐住她脖子,舉起她。蓁蓁頓時雙足離地幾寸。她痛苦地聽着靜言一字一闆道:“你是真善于搏鬥。可你也該掂掂自己幾斤幾兩,一個凡人,能打得過我那就是笑話!我可不想講笑話!”
“你放了我。我們談談,各取所需。”蓁蓁掙紮道。
靜言放了她下來。蓁蓁按住自己的頭,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
“我們做個交易如何?”蓁蓁直起身子,用鷹一般的雙眼注視她道。
“什麼交易?”靜言傲視她問道。
蓁蓁忽然吃驚地望向靜言身後,半晌說不出話來,靜言見狀疑惑回頭,卻不意被蓁蓁從背後輕輕按下了眼球。
未待靜言反應,蓁蓁已閃至衛霜身邊,撿起地上的折妖匕,給了衛霜一刀。隻可惜她力氣已失了方才的兩分,衛霜的魂魄并未被逼出。
“二叔……”蓁蓁突然聽到靜言的聲音。她聞言并未回頭,隻得意笑道:“這招我方才用過了,你隻玩兒我剩下的把戲。”她再給了衛霜一刀,卻聞得靜言輕聲喚她:“二嬸……”
她忽地聽出了不對勁。
她隐約感覺到了他的存在,那是熟悉的感覺。
她手中的折妖匕從衛霜身體被不覺地拔出。
她已然顧不上衛霜死沒死。
她緩緩回頭。
是他!
他雙眼噙淚。那是悲憤的眼淚,是失望、憤怒、震驚……是愛……是恨……是七情的糾纏……
“二郎……”蓁蓁低聲喚道。她豆大的淚珠墜下,同他的心一并墜落在地。
衛恩握緊了拳頭,臉上青筋暴起,眼淚也快要不争氣地掉落。此時,肅衡和柏幽等人亦進來了。此時他們見這場景,卻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柏幽疑惑道:“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衛恩聞言,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怔了半晌,才強作憂慮地走近蓁蓁,捧她臉道:“櫻奴,你怎麼病成這樣?你快把阿娘殺死了。”
他捏了捏蓁蓁的臉,暗示她,她緩過神來,明白了他的意思,瘋言瘋語起來。靜言在一旁,自是看破了,不禁冷笑。
肅衡和柏幽等人一見,便以為是蓁蓁瘋病發作,誤傷了那四個伏妖俠和衛霜,卻又不知靜言悄悄來此處的目的。柏幽問靜言道:“言兒,你來此處做什麼?怎麼我們都不知道?”
靜言道:“瘋娘子做事,是不需要理由的。”
衆人一時無言。肅衡見衛霜已然奄奄一息,想來也沒法叫她做人質了,隻得道:“罷了,你們帶那老妖婆回去吧。不過……”他走近衛恩,對他威脅道:“回去告訴衛寒,你們給我記着,婉純的死,我是不會放過你們衛家的。”
衛恩并不看他,亦不回答。說不清他是抱着蓁蓁,還是挾持着蓁蓁,他也顧不上她痛不痛,推着她走。他一邊推着她,一邊對靜言道:“言兒,帶你阿婆回家去。”
靜言冷冷地盯着衛霜,過了一會兒,将她敏捷地背起,像抓着一個玩偶。
衆人漸散。
盡管烏雲蔽日,然而這熱氣未曾消散,似壓着什麼,又似要冒着什麼。
回到室内後,衛恩終于忍不住抓起蓁蓁,對她歇斯底裡地吼道:“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
她隻含淚無言。
他似要把她兩隻胳膊捏碎,對她怒吼:“說話!你倒是說話呀!”
蓁蓁吸了吸鼻涕,并不看他,回道:“沒什麼好說的。我既做了,便做了,沒有借口。要打要罵,随你。”她無意傷他,如今既已不可避免,那就讓他罰她好了。
“真是剛毅果敢的衛娘子。”衛恩譏刺道,“你如今倒給我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來,你是仗着我對你愛不釋手,以為我不會打你是吧!”他倒甯願她解釋幾句,哪怕擠眼淚也好,這樣他可給她找借口,給自己找借口。
她不說話,隻面無表情地直視着他。
他見她眼裡毫無悔意,毫無愧意,又毫無歉意,氣急敗壞道:“你是不是一點兒也不後悔你做的事?”
“我為什麼要後悔?你阿娘要殺我,我不殺她,等着被她殺嗎!”蓁蓁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