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不敢問她,她到底受了怎樣的傷害,可也很驚訝,她為何如此鎮靜?先前的恩怨,在他這兒早已煙消雲散,現在他隻想滅了崔明震給她解恨。可她為何無半點委屈?難道她堅強到能獨自承受一切?為了他獨自承受一切?
不,他絕不肯這麼委屈她。他愛她是要她開心的,不是給自己快活的。她怎能受了這麼大傷害不給他分擔苦痛?他焉能對她的委屈視而不見?
可事情已過去兩天了,她居然對此事隻字不提。這……
他又想起崔明震,登時牙都咬痛了。
他是真想活吃了他。
他和蓁蓁平安歸來後,明方欣喜之餘,又火速去了他說的崔明震所在,可卻發現了無蹤迹,就連那房子的一磚一瓦都見不着。
明方又怒氣沖沖地飛去崔家,當着衆家人的面,把崔明震劈頭蓋臉一頓臭罵,隻差揍他了。明震終究是他親弟,他最多就恨鐵不成鋼,哪裡真下得去手,損了手足之情?可恨那崔家夫人竟跑去看遠嫁的親女了,山高皇帝遠,那崔明震仗着崔家族人護着,至今連個歉也不道——這事兒焉能是道歉就能解決的!他暗暗把崔明震祖宗十八代都詛咒了個遍。
為了蓁蓁的聲譽,又憂母親因此事更不待見蓁蓁,他一直憋着這事兒,憋得他頭昏腦脹,憋得他随時有殺人的沖動。
他這幾日真是吃飯飯不香,睡覺覺不穩,一會兒心疼蓁蓁,心疼到他想哭,一會兒想到崔明震那死不道歉的流氓嘴臉,又驟然憤懑起來,憤懑到他想把那豬狗一手撕碎了。這又是心疼,又是憤懑,反複遊走支離,終于逼得他憔悴消瘦起來。
蓁蓁對他何等上心,又何等眼尖,見他臉色每況愈下,心裡不知多難受。她本顧慮到他剛被劫持,不宜過早勸他學林家的護尾術,可如今他這樣,她實在不知如何是好。眼見七日已少了近三日,她先前在崔明震那兒有多強硬,如今在衛家她就有多焦慮。
她知道,崔明震不會輕易放過他。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崔明震早已算計好了。
唯一能阻止崔明震的,不是阿大,不是崔家夫人,隻有二郎自己。隻有二郎學了狐族林家的護尾術,恢複了九尾,恢複了往日與崔明震旗鼓相當的實力,二郎才能安然無恙。
崔明震在賭,可她賭不起。
崔明震賭的是衛恩學護尾術的意願。她賭的是他的命,也是她的命。從前她以為她的命是她自己的,可如今他和她有什麼分别?他是這三界唯一叫她無法自私的人。她賭不起,也不想賭。
她必須勸他學了護尾術,哪怕他恨她。這樣,即使她勸不了他,他還能對她少點真情,少了真情,即使她走到了最壞的那一步,崔明震也達不到目的。
他不就是想讓二郎生不如死嗎?她偏不讓他得逞!世人多少都愛自己多一些,更何況是男人,他是妖,也難免這俗性,愛成恨也沒那麼難,誰說動真情就是一生一世?
姑母說,這世間就沒有既定不變的事兒,什麼都可以變,仇人可變成朋友,朋友也能變成仇人,她想,若他對她的感情也能如此,崔明震就不可能傷到他。
這樣一想,蓁蓁寬慰許多,她早已為勸他學護尾術做了許多事兒,她知希望渺茫,但想再争上一争,又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姑母為了改變命運賭了那麼多,血雨腥風一路都過來了,她也賭她自己的命,也許,她能成功呢?宮裡生生死死的事兒多了去了,她還怕什麼?
這晚,她終于開口了。
“二郎。”蓁蓁一如既往輕喚他道。
“嗯?”衛恩随即回應了她。
“我有件事要與你說。”蓁蓁眼含憂傷地走近他。
衛恩終于等到了她吐露心事之時。
“二郎,”蓁蓁小心翼翼又理直氣壯道,“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隻要你這件事答應了,此生你不再愛我都沒關系。”
衛恩被吓壞了,他從未想過不愛她是什麼日子,即使先前那樣争執過。